第五十四章
年底的時候,在徐大夫人的堅持下,時卿和徐昴搬回了徐家老宅。
徐昴回學校準備期末的事,時卿照常去石上清泉,兩人一起出門,徐昴把時卿送到石上清泉以後再去學校。
這天他倆正要出門,被跑過來傳話的孫姨喊住:
“徐昴時卿,你們等一下,大夫人讓時卿今天彆出門,她給介紹了個生意,約了九點在家見麵。”
徐昴疑惑:“介紹生意?我媽知道時卿是乾什麼的嗎?”
孫姨嘖了一聲:“怎麼不知道。上回那邪門兒的事,大夫人都跟我說過了。”
徐大夫人和孫姨表麵上是主仆,其實就是無話不談的老姐妹,她會告訴孫姨那件事,徐昴一點都不奇怪。
“那我媽給時卿介紹的就是這類生意?誰啊?”徐昴問。
孫姨神秘兮兮的靠近兩人,說:“徐拓你知道吧,你堂叔公家的大孫子,比你大十幾歲,小時候成績特彆好,考上青大那個!”
徐昴點點頭:“知道知道,怎麼,他中邪啦?”
孫姨說:“不是他!去年他離婚的事你知道嗎?前一個老婆彆提多賢惠,倆人是同學,風風雨雨二十年,還是抵不過外麵狐狸精小手勾勾,嘖嘖嘖。”
徐昴一頭霧水:“說中邪的事兒,孫姨你偏題了吧?”
“哎呀,彆急啊。不說這些,你哪知道是哪個啦。”孫姨加緊速度又說:“不是徐拓中邪,是他家最近不太平,前兩天大夫人在外麵遇見他了,整個人都瘦了一圈,灰頭土臉的。”
徐昴聽到這裡還是覺得孫姨沒說到重點,他抬手看了看時間,說道:
“我下午再回來聽故事吧,現在真得走了,時卿你留家裡看看唄?”
時卿應聲後,徐昴就急匆匆的出門去,孫姨怕時卿也跑了,就挽住她的胳膊,往主院走的同時繼續講徐昴這堂叔公家小兒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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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拓這孩子打小就聰明,學習成績特彆好,他媽媽跟我關係很好的,可惜還沒到五十就走了。”徐大夫人一邊插花,一邊對被孫姨投喂花茶的時卿說。
“不過她走的時候還算欣慰,兒子有出息,兒媳又賢惠,家庭美滿,幸福安康,走得無牽無掛,要是還活著,看著她兒子這些年做的事,也得氣夠嗆。”
時卿喝不慣濃鬱的花茶,又不忍傷了等評價的孫姨的心,就點了點頭表示:
“還可以。”
孫姨高興的又給她往杯子裡添了些:“可以就多喝點。”
時卿:“……”
“他這些年都乾什麼了?”為了逃避喝那酸唧唧的花茶,時卿裝作對這家的事很感興趣的樣子。
“簡單來說就是離婚、打官司、再婚……可不是我說,他找的第二任妻子,比第一任差太多太多了,他那個原配我見過很多回,知書達理,文質彬彬,跟徐拓是同學,高材生!她自己還是大學教授,徐拓有今天的成就,我敢說除了他父母的幫助之外,靠的最多的就是他的原配,可惜啊,不珍惜。”
徐大夫人剪掉多餘的□□,繼續說道:
“非要娶外麵那個女人,這才娶回家多久啊,就開始家無寧日的鬨災了。一會兒煤氣泄露、一會兒電箱爆炸,夜裡好端端的睡著了,客廳突然有異響,出門不是差點被高空墜物砸到,就是跟車禍擦身而過……一個月之內,諸如此類的怪事層出不窮,不用說,肯定招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我昨天在銀行遇見他,整個人瘦了一圈,焦黑焦黑的,怎麼辦呢,說到底也是親戚,總不能看著他倒黴袖手旁觀吧。”
“我想起你正好是做這個的,就跟他約了今天見麵,不過他是開財務審計公司的,每天都忙得要命,今天估計是他那個新老婆過來,快到了吧。”
徐大夫人跟徐拓約的是上午九點,但她們等到九點半也沒人上門來,徐大夫人有點不耐煩,就給徐拓打了個電話,問他是不是忘了跟他老婆說這事兒,徐拓卻說他從昨晚到今早出門,跟她說了不下八遍,她不可能不知道,還說他馬上打電話問情況。
正好這時,門衛那邊打來電話,孫姨按下免提,門衛說有個姓蔣的女士說跟大夫人有約。
徐拓的新老婆就是姓蔣,於是徐大夫人讓放她進來,忍不住對時卿吐槽:
“請人家做事還敢遲到,沒禮貌!要不是看在徐拓已故媽媽的份上,唉……”
過了一會兒,院子裡傳來動靜。
“哎呀,我不都已經到了嘛……我早起床了,化妝稍微耽誤了一點點時間,多大的事情啊,還要跟你告狀!”
穿著恨天高,一身名牌打扮的蔣麗麗邊走邊打電話,聲音是刻意夾著鼻子說的感覺。
“好了好了,我都已經到了你還想怎麼樣嘛,再說我化妝不也是為了給你長麵子嘛,就這樣就這樣,我已經進來了,不說了。”
蔣麗麗氣呼呼的掛上電話,跟隨行的小姐妹翻了個白眼,顯然對徐拓興師問罪的這個電話不滿,小聲嘀咕抱怨:
“老男人就是囉嗦,大驚小怪的。”
兩個同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姐妹跟著發笑,其中一個拿出手機打算跟徐家的園林式豪宅來個合影自拍,被帶路的門衛老劉出聲製止:
“不好意思小姐,私人住宅禁止拍照。”
那姑娘被製止覺得有點難為情,就用手肘撞了撞蔣麗麗,想讓她開口說句話。
蔣麗麗來之前,徐拓倒是跟她說過,今天她來的是他們徐氏一族的主家,讓她務必客氣再客氣,可她覺得朋友跟自己過來做客,再怎麼客氣也應該享有客人該有的尊重和自由,她說:
“哎呀,大叔,上門就是客,拍照留念而已,不用這麼嚴格吧。”
老劉不為所動,恪守職責:“不好意思,這是徐家的規矩。”
蔣麗麗暗自翻了個白眼,借著對朋友說話,指桑罵槐:
“聽到沒有,這是人家的規矩,彆拍了,回頭被趕出去!真是好笑,上回去李董事家做客,人家也沒禁止拍照,董事夫人還特地出來跟我們合照呢,偏有些人家規矩大。”
老劉隻當沒聽見,盯著那拍照的姑娘把手機收回包裡,又往跟在仨姑娘身後,手裡拿個羅盤,兀自在那神神叨叨的中年男人看了一眼,見他除了看羅盤掐手指算方位以外沒彆的舉動,也就沒再說什麼,繼續為他們引路。
主院會客廳的大門開著,徐大夫人和孫姨站在超大落地窗前看著花園裡的那一幕,緊咬著後槽牙跟孫姨對視一眼,已經開始後悔插手徐拓的家事了。
找了這麼個新老婆,徐拓再怎麼洪福齊天的命格都得被拖累。
老劉讓蔣麗麗一行在外麵等著,他進門通傳:
“大夫人,蔣小姐來了。”
徐大夫人深吸一口氣,說:“進來吧。”
老劉出去請人,蔣麗麗雙手抱胸,就等待進門的這麼一會兒功夫,她已經在心裡問候了八遍徐家祖宗,暗自打定主意,今後這破地方,請她她都不會再來。
進入徐家客廳後,蔣麗麗一行皆被眼前清雅古韻的環境震懾,沒有閃亮華麗的色彩,卻讓人油然而生莊重之感,走進這樣古色古香的客廳,就跟走進博物館似的,不管看得懂看不懂,總能感受到曆史的厚重,壓迫感十足,叫人連大氣都不敢出。
蔣麗麗咽了下喉嚨,強自鎮定,但她不自覺挺直的背脊、局促的動作、飄忽的眼神已經將她此刻的緊張展現得淋漓儘致。
徐大夫人看著她的樣子,不禁想到時卿第一次來家裡的樣子。
閒庭信步,悠然自得,絲毫不為環境所擾,優雅自信得仿佛她天生就是這裡的主人,在徐大夫人麵前更是從容淡定,坦然自若。
“坐吧。”徐大夫人淡淡道。
在麵對不喜歡的外人時,她還是很高冷的。
蔣麗麗一行四人,兩個她帶來的朋友,還有一個大腹便便,穿著唐裝,手裡拿著羅盤,有點地中海傾向的中年男人。
徐大夫人看了看他,目光在他的羅盤上打了個轉,問蔣麗麗:
“這位是?”
蔣麗麗心上莫名一緊,陪了個笑臉後,對徐大夫人介紹道:
“哦,這是我花重金請的宋逍遙宋大師,他對風水、堪輿和驅邪算命之類的都特有研究,表嬸不是說要問我們家情況嘛,我想著宋大師比較了解,就帶他一起過來了。”
蔣麗麗說完後,眼神示意那宋大師自己開口介紹,隻見那人乾咳一聲壯膽,深吸一口氣,吟起了詩:
“攜瓊漿以遊無窮,逍遙於九天之上,在下鬼穀子第三十八代正宗傳人宋逍遙是也,見過夫人。”
徐大夫人眉頭微蹙,心下惱火,並不理會宋大師,轉而問蔣麗麗:
“你什麼意思?”
她好心好意想幫一幫徐拓,看在親戚的份上才想介紹時卿給他們,誰想到徐拓這新老婆居然帶了個不知哪裡來的大師到她麵前擺譜。
蔣麗麗眼眸微動,裝傻陪笑道:
“沒什麼意思啊。嬸嬸想幫徐拓,我們都領情,多個人多個幫手不是更好嗎?”
徐大夫人真是要被氣到了,指著蔣麗麗剛說了個‘你’字,就見蔣麗麗忽的調轉目光到時卿身上,熱情洋溢的詢問:
“這位就是嬸嬸說的時卿時大師吧?你好你好,不知你介不介意和宋大師一起幫我們看看?”
蔣麗麗故意稱呼時卿為時大師,因為她來之前已經跟徐拓打聽清楚了。
這位嬸嬸介紹的根本不是什麼大師,就是她兒子自己在外麵找的那個女人,不知用了什麼法子迷惑了徐大少和徐大夫人,登堂入室不說,還敢裝神弄鬼,招搖撞騙。
她帶宋大師過來,就是為了打一打她的臉,省的她以為全天下的人都跟徐家母子一樣好騙。
“我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