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能昏,不僅不能昏,還要忍著跳出去暴打顧時的衝動,跟謝九思談事情。
謝九思收回視線,看向顧修明,開門見山:“有件事,白澤說可以來找你。”
顧修明滿肚子客套話到嘴邊,被謝九思一句話全給堵了回去。
顧修明:“……”
這老妖怪怎麼不按照套路來。
“您請坐。”顧修明引著謝九思坐了下來。
“近年,有不少本已死去或永眠的上古神魔重新活了過來。”謝九思說。
顧修明比顧時見識廣博多了,他點頭:“這種事情在你們之中並不算少見。”
這確實不少見,死亡對於他們而言隻是漫長的沉眠,隻要睡得夠久,就總有醒過來的可能。
謝九思搖頭:“但我們並不是自己複蘇的。”
如今的世界已經跟上古時截然不同,並不適合他們生存。
隨著靈氣漸褪,人類主宰大地、又征服了天空與海洋,他們這些老怪物本應該更加長久的沉睡下去,等待下一個紀元的輪回開始時再蘇醒才對。
當然了,偶爾醒過來找找樂子的情況也不是沒有,但大批大批的醒過來,肯定不正常。
“有人喚醒了我們。”謝九思說,“又或許是妖鬼之流,總之,我們並不是自己醒來的。”
他們這種上古神魔,永眠的時候要麼將身軀化作了山川草木,與大地融為一體,要麼就將自己納入了虛空,無影無形。
要找到他們,還把他們從永眠之中喚醒,並不是簡單的事。
畢竟就連他們自己都不一定知道自己睡著睡著變成了什麼樣子,又隨著時間飄蕩到了哪裡。
謝九思眉頭皺著:“我們甚至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找到我們的位置的。”
顧修明聞言,心裡咯噔一下。
他遲疑著問:“您說的近年是?”
“近二三十年非常頻繁密集,但我所知的最早醒來的是饕{cl-ewx最快發}餮,他已經醒來有快六十年了。”
顧修明聽了這個年份,臉都木了,他這都不用起卦,隨便掐腳一算,都覺得這事兒怕是跟他師父扯不開關係。
為什麼呢?
因為他自己就能算到那些沉睡的怪物們都在哪兒。
他們蒼梧一脈算天卜地溝通陰陽,真想去探究什麼,基本上沒啥算不出來的。
前提是不算到某些難啃的硬骨頭身上。
畢竟他們這一脈戰鬥力都不咋地,要是被那些大能發覺了,隨手一巴掌就能把他們拍成肉餅。
顧修明覺得他師父八成是摻和了當初尋找上古神魔的事情,起因不明,但結果很明確——他嗝屁了,還牽連了整個師門一起嗝屁。
顧修明現在算是明白為什麼他師父讓他不要探究,再瞞住自己蒼梧一脈傳人的身份了。
幸好他當時聽話沒繼續查下去。
這要繼續起卦繼續查,那些哢嚓了他師父的人八成也能順著摸到他身上,把他也哢嚓了。
顧修明哪敢講話。
謝九思也不管他講不講話,繼續說道:“我們被奪走了很多重要的東西。”
顧時這時端了三杯茶走進來,給他們一人放了一杯,然後自己捧著剩下的一杯坐到了一邊,明顯沒準備把自己隔離在這個事情之外的意思。
謝九思也不介意。
“饕餮失去了他的胃。”謝九思說。
顧時吹著茶水,聞言一愣:“饕餮有胃?”
“有。”謝九思解釋,“那其實是個無限大的芥子。”
顧時茫然:“?”
顧修明感覺手又癢了:“代入科學的說法,那是個黑洞!”
謝九思不知道黑洞是什麼,有點茫然。
他想了想,還是沒問,繼續說道:“我丟失了銜火。”
“畢方失去了她的火精。”
“諦聽失去了回到地府去的能力。”
“……”
謝九思報了一堆受害者的名字和受害方式,慘絕獸寰,令人發指。
顧修明心沉到了穀底,心裡納悶他師父到底是乾了什麼破事。
半晌,顧修明問:“白澤不是號稱三界六道,無所不知的嗎?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謝九思點頭:“不知道,白澤重傷瀕死,精力不濟,清醒的時間很短,很多東西都看不明晰,我們是為了他才建立的那個療養院。”
“那也不該。”顧修明說道,“他就知道讓你來找我。”
“我也不清楚。”謝九思乾脆承認。
他實在不擅長需要動腦的事情。
因為他很強,絕大部分事情在需要動用頭腦之前,就已經被他一巴掌解決掉了。
“?”顧時捧著茶,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問,“那為什麼不能是那些人在三界六道之外呢?所以白澤才看不到。”
顧修明和謝九思齊齊轉過頭,驚歎地看著顧時。
妙哇!
顧修明扭頭,問謝九思:“你們是想把那些東西取回來?”
謝九思點頭:“我的銜火本應在陰曹地府裡作為光熱,現在丟失半年了,鬼魂凍死了不少,輪回司有些混亂。”
顧修明心想這都什麼事啊,敢情他擱這兒是幫他師父還債來的?
但他想了想今天才見過的師長。
因為仇怨未消因果未儘,他師父胸口那洞還溜圓溜圓的,風一刮身上的壽衣都能鑽進那個洞裡去,看著就特彆痛。
當初的師兄弟們一個個也都算不上全屍,回頭轉世了,指不定得集體得個什麼先天性心臟病,或者胸口碗大個胎記,影響就業也影響找對象,挺不好的。
顧修明歎了口氣:“我可以幫你們,但有個條件。”
謝九思抬眼看他。
“我老頭子本身也沒幾年好活,要有個一萬萬一的,這小子,”顧修明指了指顧時,“傻不愣登的,到現在還以為自己是個人,你得護好他。”
“?”
顧時捧著茶,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