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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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晴好的天氣突然狂風大作,入目所及之處皆是陰雲密布,厚厚的雲層壓下來,一層烏灰又翻滾著疊上一層烏灰,似乎裹挾著毀天滅地的力量,在城市的上空聚集。

一道閃電劃過,片刻便有轟隆隆的雷聲傳來,仿佛自遙遠的天際撕開了一道裂縫,深奧神秘。

此刻,整座城市的人都被這詭異的天氣吸引了注意,大家奔跑閃躲著,快速遠離了露天的街道,被堵在路口的車輛一個接著一個的鳴笛,催促著前方排起的長龍。

罡風驟起,人們互相之間議論紛紛,抑或是自言自語,橫生猜測,人心惶惶。

“怎麼好好的天就變了呢?”

“是呀,怪嚇人的。”

“感覺好像是世界末日的前兆,跟電影裡一樣。”

“算了吧,說是有道友在此曆劫還差不多。”

幾人哄笑著。

時風集團大廈頂樓,在窗邊,凝神看著陰雲聚攏的方向,幾道閃電再次在烏灰的天幕中快速劃過,緊接著便傳來一聲又一聲的巨響。

雷聲滾滾,似乎同時震懾到了他的心神,男人目不轉睛的盯著天空,手掌捂著胸口,似精裁細剪般雋美的側顏此刻也顯得有些蒼白。他痛極了,緊咬著牙關,感覺喉嚨都翻滾著腥甜。

一直站在他身後的威廉正兢兢業業的彙報著工作,窗外大雨瞬間瓢潑而至,一扇窗被打掃的人員嵌了一條縫隙忘記關上,風一吹便被打開了,雨水滲進來,快速在地板上彙成一灘。

威廉覷了眼寧時的背影,見對方沒什麼反應,立即一溜煙的跑過去將窗戶重新關好。雨很大很密集,使得他身上整齊昂貴的西服也被淋濕了一些。他後知後覺的拍了拍衣服上的水珠,然而卻無濟於事,胸口和肩膀處陰濕了一片,袖口則是整個像泡在水裡一樣,都能擰出水來。

這天氣也忒詭異了些,威廉不自覺的皺了眉,他作為高級特助,先生的身邊人,從某些方麵來說身份地位要比首席秘書艾達更高一些。先生的行程安排事無巨細他都必須麵麵俱到,處理妥帖,因此天氣預報每天必看。

明明昨天還報了今日晴,結果前一秒還豔陽高照,後一秒便下起傾盆大雨來,氣象台竟然也有如此不準的時候,看來近期很有必要做一次內查了,看看這每年撥出去的經費到底都被氣象 局用到哪裡去了!

這樣想著,威廉稍微整理下著裝,恭敬說道:“先生,雨下得這麼大,要不要我打電話取消晚上與塞特斯特公爵的會麵?”

疼痛慢慢隱去,轉而化作一絲若有似無的牽扯,寧時收斂了多餘的情緒,剛剛略顯渙散的眼神也凝化為實質,銳利得讓人不敢逼視。

她終於肯來了嗎?

念頭一轉,他隨即又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怎麼會呢?那個沒有心肝的笨女人恐怕是到了現在都還沒弄清楚狀況呢吧。

威廉安靜的等了一小會兒,卻始終沒有等到寧時的回複,不禁低低喚了一聲:“先生?”

寧時慢慢的轉過身,一如既往的孤冷如冰。

“奈斯那裡,我會親自打電話過去的。”

奈斯即是塞特斯特公爵的名字,威廉點點頭,小心的覷了一眼寧時的臉色,猶豫再三才問道:“先生,您的臉色看起來似乎不太好……需不需要我這邊聯係一下林醫生?”

“不用了,”寧時轉身走向他的辦公桌,“私人醫生治不了我的病,我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交給你去辦。”

威廉愣了一下,重要的事情?似乎已經很久沒有聽先生將什麼事情用重要兩字來形容了,他立即打起精神,凝神靜聽。

先生依舊是那個高處的先生,但他的話裡行間卻是難得的添上了一絲煙火氣息,一些本不該有的情緒出現在了先生的身上,期盼、喜悅、迫不及待……雖然先生似乎是在極力壓製著,但他在身邊跟的久了,多少便也能看出來一些。

他眨眨眼,險些以為是自己看錯了,但是再看一眼,先生卻又好像還是那個無情無愛的先生,好像剛剛的一切都隻是一場美麗的錯覺。

然而男人給他的指示則很簡單,“去幫我找一個女人。”

一個對他來說十分重要的女人。

周身又濕又冷,洛落感覺自己此刻就像是掉進了臭水溝裡,鼻息之間縈繞的都是泥土和腥臭味混合在一起的氣息,難聞得讓她幾欲作嘔。

她整個人都被凍得瑟瑟發抖,不禁佝僂著身子,雙臂緊緊的抱著自己,碩大的雨滴毫不留情的砸在她的身上,披散的頭發也打成了無數個擰巴的結,最後混合著雨水,和她的睡衣一道緊貼在她的皮肉上。

簡直沒有比現在更狼狽的時刻了,然而比起狼狽,此情此景更讓她感覺迷幻。她的眼前儘是陌生的景象,曠野無人,隻有零星的房屋林立,卻不是她一向見慣了的建築風格,而是偏歐式的那種,尖尖的屋頂,用破木板搭在一起,在暴雨中搖搖欲墜。

她好像……又穿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

明明剛剛她還躺在床上,李純對她說要好好休息,不許再胡思亂想!她閉上眼睛,話音還猶在耳邊,冰涼的雨點就絡繹不絕的打在了她的身上……

她快速翻身爬起,好一會兒才隔著雨簾辨認出自己所處的位置,竟然是一個丟棄生活廢物的垃圾點,即便是大雨傾盆,卻依然散發著熏人的味道。她的臉色不自覺變了變,快速聞了聞自己身上,她的衣服已經濕透了,雨水衝刷下她的身上除了冷似乎也聞不到什麼異樣的味道。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她要快速冷靜下來,為自己尋找一個可以避雨過夜的地方。

天色正亮,卻在暴雨的侵襲下硬生生浮出些森冷詭譎的氣息,四周的屋子都殘破不堪,看起來像是很久都沒人住過的樣子,近處倒有一間,閣樓裡似乎閃過一道人影,她看不真切,但還是決定先去那一家問問。

這裡的經濟似乎很落後,道路很寬但並不平坦,僅僅隻是這麼一小段路,她光著腳深一腳淺一腳的在雨中走著,也十分的艱難。泥土和水坑裡掩藏著各種尖銳的石頭和碎玻璃片,害得洛落幾次劃傷了腳。

在暴雨瘋狂的擊打中,時間似乎也流逝得異常的緩慢,她終於來到了那棟舊木房子門前,頂著一頭一臉的雨水,抬手敲門。

敲了好幾下,屋裡並沒有人應,洛落有些疑惑,剛剛她明明有看到人影的……正考慮著要不要換一家再問一下,門卻忽然又被人從裡麵打開了,屋內開著燈,一個金發藍眼的老太太就這樣突兀的出現在她麵前,滿臉嚴肅的緊盯著她。

洛落完全沒有想到房主會是一個外國人,張了張嘴,便磕磕絆絆的說了一段英語:“打擾一下,請問我可以……”進來避雨嗎?

話還沒說完就被老人用一口僵硬的漢語打斷,“不可以,趕緊走吧!”

老人說著就要關門,洛落眼疾手快的上前抵住門板,下了這麼大的雨,她很難更快的找到另一個安全的地方落腳,她嘗試著去溝通,“您看雨這麼大,我真的找不到其他可以避雨的地方了,麻煩您就收留我一天可以嗎?或者雨停了天還沒黑的話我就走,可以嗎?”她懇求著,雙眼殷切的注視著老人,老人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鬆動。

完全沒有想過對方會如此強硬,洛落有些無助的回頭看了看四周,雨勢完全沒有要轉小的跡象,隔著朦朧的雨幕,那些林立的老舊房子也變得像魑魅魍魎一樣荒誕可怕。

果然不是國內的建築風格。

她頓時更覺沮喪,沒錢沒鞋沒卡沒身份證,請問她要怎麼在一個異國他鄉生存下去?

“求求您了,就讓我進去吧。”她眼睛都急紅了,臉上雨珠成串的往下流,“奶奶,我是真的沒地方可以去了,您就收留我一小會兒好嗎?雨一停了您就送我去警察局,或者我自己去也行,您看可以嗎?”

屋內很快有另一個人走出來,是個又高又瘦的白人,臉上的胡子長而淩亂,看起來有幾分邋遢。他跟老人說了句什麼,是她聽不懂的語言,老人臉上有些微的畏懼,連帶著看向她的眼神也變得複雜難懂起來。

她被兩人請進了屋,相比於外麵的冰冷,帶著暖意的溫度立即包圍上來。她感覺溫暖,但很快有覺得更冷了一些。身上的衣服仍然滴著水,洛落打著寒顫,雙臂緊緊抱在胸前,企圖遮擋著衣服緊貼在身上曲線。

“請跟我來吧。”老太太躬著身子,微微有些駝背,洛落聽話的跟在她身後,路過男人身邊時,無意中對上他那雙淺藍色的眼眸,說不出是什麼感覺,那目光讓她感覺很不自在。

她慌忙扯出一抹尷尬的笑容,然後快速低下頭,緊緊跟在老人的身後,唯有這樣,才能些微緩解她驚慌失措的內心。

老婦人將她帶進了房間,打開衣櫃翻找著,洛落打量起四周,家居陳設果然與國內不同。她定睛一看,才發現裡間的床上竟然躺著一位年過古稀的老頭。

老頭臉色蒼白,昏昏睡著,露在被子外麵的手背上都是突起的血管,和之前爺爺的很像,隻是爺爺的皮膚更黑一些罷了。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這位應該是老奶奶的丈夫。

老奶奶很快找好了衣服,拿在手上,“走吧,這是我從前的舊衣服,一會去洗個澡,把濕衣服換下來吧,彆生病了。”

此刻的老奶奶態度明顯與剛才的不同,顯得和藹多了,洛落受寵若驚,趕緊道謝,簡單的交談中得知老奶奶的名字叫維卡拉。

痛痛快快的洗了個熱水澡,她換上了維卡拉給的衣服,雖然有些肥大,但比起單薄的睡衣確實要好上許多。

她推開浴室的門,便撞見站在門口的白人青年,那雙淺藍色的眼睛像是散發著詭異的幽光,緊緊的盯著她。比剛剛那種不自在的感覺更甚,她已經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洛落猶自驚疑不定中,男人忽然靠近,她心頭一跳,就聽見維卡拉的聲音,她說得依然是他們本土話,所以洛落聽不大明白,但見她手上端著食物,暗自猜想著大概是吃飯的意思吧。

男人回頭看了洛落一眼,眼神依然危險,洛落駭得屏住呼吸,好在男人很快收回了視線,轉身走到了餐桌處坐下。

維卡拉將食物擺好,也朝她擺擺手,“快過來吃點早餐,等雨停還要好一會兒呢。”

早餐?洛落有些茫然,陰雨天的原因她完全看不出這是清晨。她走向圓形的餐桌,在維卡拉身邊坐下。或許她可以趁現在打聽一些有用的消息,這樣雨停了她就可以直接出發了。

她首先必須要儘快回到c國,其他的反倒都可以從長計議。

她拿起刀叉,問著維卡拉,“請問這裡離c國有多遠?”

白人青年大口的吃著煎蛋和麵包,似乎完全不在意她們之間的談話

“c國嗎?”維卡拉回答道:“很近,河岸對麵就是。”

“真的嗎?”洛落喜出望外,看來穿來的地點雖然跑偏,但還沒到達離譜的地步,“那請問我要怎麼可以過去?”

維卡拉略微思索了下,“出了村子一直向太陽升起的方向走就可以了,不過你需要錢,還有那裡並不安全。”

洛落有些為難,她沒有錢,也沒有證件,想來想去便隻有這一條路了,“那請問您知道大使館的聯係電話嗎?”維卡拉攤攤手,表示遺憾,洛落想了想又問:“那您知道警察局在哪裡嗎?”或許她可以通過警察局聯係大使館。

屋內的氣氛立即詭異起來,維卡拉臉色很難看,而那個白人青年則是不疾不徐的放下來了刀叉,站起身來。

洛落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麼,是她剛剛說錯了什麼話嗎?正無措間,白人青年卻已經不知何時繞到了她的身後,抬手就是一個手刀,她的意識便遁入黑暗。

再睜開眼時,她的手腳都被繩子捆綁著,嘴巴裡塞著一塊布,她嗚嗚兩聲,沒有人回應。她快速觀察著四周,各色物品家具淩亂的堆放在一起,上麵落滿了厚厚的灰塵,剩餘的空間則顯得逼仄而狹窄,屋裡散著朦朧微弱的光,是從旁邊的一扇窗戶透進來的,然而那扇窗戶也隻有三分之一在地麵以上。

她似乎是被關進了一間地下室裡……這樣的認知讓洛落的心驀地跌落穀底,心中的疑惑更甚,維卡拉看起來並不像是什麼壞人,反倒是她的兒子,行為古怪舉止詭異。可是綁架她又能有什麼好處呢?她這麼落魄,什麼都給不了他們。

不會是要劫色吧?

洛落正慌亂的想要掙脫繩子,地下室的房門突然被人從外麵打開,緊接著那個打暈她的男人就走了進來。此時他棕黑色的卷發被束在腦後,淩亂的胡子稍微剪短了些,因為個子很高,進門時略微低頭,走路時也一瘸一拐的,似乎是右腳不便用力。

她驚恐的看著那個男人走近,深陷的眼窩,高挺的鼻梁,淡藍色的眸子,雖然留著胡子,卻莫名的給人一種粉嫩的違和感,青澀又稚嫩,敦厚又老實。這副長相不算出彩但可以說是相當無害了,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大奸大惡之人。

果然,不能以貌取人,尤其是在國外。

他居高臨下的俯視了她一會兒,然後摘下了她嘴裡的布條,兩人離得很近,近到洛落可以清晰的聞到他身上濃重嗆人的臭汗味道。

她強忍著,全身的每一個毛孔都充滿了戒備。

“你的名字叫什麼?”男人說話時的發音很快,她一個字都聽不懂,隻能回以驚恐防備的眼神。

但很快,他拿出手機,點開裡麵的翻譯軟件,打了字上去,然後把手機屏幕遞給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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