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紀實詩】杜甫春望 貴妃洗兒……(1 / 2)

天寶十載,恰逢正月。

積雪未融,宮道濕滑,抬著龍輦的幾名力士格外留意著腳下。唯有緊跟在輦座旁的高力士一邊小跑,一邊觀察著龍輦上聖人的神色。

李隆基麵色淡淡,與往常無異,但高力士卻從那輕叩輦緣的手指讀懂了他此刻內心的百無聊賴。高力士垂眸搜刮了一番腹中趣事,又將時興的玩樂歌舞在腦中盤演比對,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得宮苑深處傳來一陣女人的嬉鬨笑聲。

指節叩擊木頭的聲音終於停止了。

李隆基抬頭朝後宮方向眺去,層層宮牆與積雪阻絕了他的視線,越發顯得清脆的嬌笑聲悅耳動人。他睨了高力士一眼,卻沒有開口。

作為李隆基肚子裡的蛔蟲,高力士自然是心領神會。隻見他白胖的臉上擠出一個神秘的笑容,湊近輦轎輕聲揭秘:

“稟聖人,是貴妃娘娘今個兒在給她的義子洗三呢。”

聞言,李隆基眼裡閃過一道感興趣的光亮。他摩挲著手上的玉扳指,想起了自家愛妃的義子,安祿山。

不可否認,安祿山一直給他帶來了很多快樂。無論是“隻知陛下不知太子”的奉承,還是那肥碩身姿跳出的輕快胡旋,都讓李隆基感到無比愉快。四年前,安祿山主動提出拜楊貴妃為母,從此往來越發親昵,帝妃二人常以“祿兒”戲之。

若“祿兒”能為宮中多添些歡聲趣事,讓他自由行走禁宮也並非不可……李隆基漫不經心地考慮著,神色卻在笑聲中逐漸舒緩。

高力士自然沒有錯過李隆基的表情變化。見狀,他舉起手中的拂塵輕撣前方那埋頭看路的力士,大聲道:“改道,去後宮。”

力士們毫不猶豫地調轉了方向。

李隆基輕飄飄看了高力士一眼,神態不辨喜怒,但眼底卻是被猜中心思的欣然笑意。

才進後宮,龍輦前方迎麵而來一架彩輿。

輿轎被花花綠綠的絲綢裝飾著,行得極慢,好半天才往前動一動。紅衣的抬轎力士各個笑容滿麵,腳下積雪未化,他們卻格外大膽,還時不時主動搖晃輿轎。轎子被歡聲笑語的宮女們簇擁著,她們朝著轎中指指點點,不時捂嘴嬌笑,看上去興高采烈。

“聖人駕到!”

高力士的聲音驚醒了眾人,宮女和力士們立刻跪了一地。儘管如此,所有人臉上依舊殘留著剛才的笑意。

李隆基揮揮手讓他們起身。事實上,他也被那彩輿和笑聲勾起了興致。龍輦才停穩,他顧不得去搭高力士伸來攙扶的手,匆匆地自行下了轎子,隨即就想去那彩輿邊一探究竟。

但有人動作比他還快。

“三郎——”

嬌滴滴的女聲從花叢後傳來,隨後就是一陣衣衫拂過草木的窸窣聲。

聽到這聲呼喚,李隆基麵上不由地露出了寵溺的笑容。他張開手臂,一個馥鬱芬芳的柔軟身軀隨即偎入他的懷中。

倚在李隆基懷裡的女人簪著一朵芍藥,媚眼如絲,風華無雙。這正是李隆基最寵愛的女人,唐朝最出名的貴妃,楊玉環。

“在玩什麼,怎麼這麼吵?”李隆基擁著楊玉環輕輕問道。

這話聽來像句責備,可他臉上的神情卻早把他心底的無奈和縱容出賣得一乾二淨。

楊玉環自是不懼,她不僅沒有回答,反而嬌笑不停,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李隆基等了片刻,見懷裡的貴妃仍捂嘴獨樂,他隻好輕輕捏了一把她的嬌軀,這才引來貴妃嗔怪的媚眼。

“三郎,來。”

楊玉環拉著李隆基走到彩輿旁,她的麵上一直帶著奇異的微笑。

識相的宮女上前把轎輦的彩色絲綢解開。隨著那些綢布錦緞逐一掉落,絲綢下的東西終於得見真容。

那是一個巨型繈褓。

那繈褓約莫有兩人寬,被數不儘的絲綢棉布緊緊裹著,還纏著幾根小兒慣用的如意帶。

繈褓中央露著一張四十餘歲的男人臉。因過度肥胖而下垂的臉頰鬆垮地垂在錦緞上,等男人一咧嘴,那肥肉便向兩邊擠去,疊出層層波浪,看上去有種令人發笑的憨傻味。

除了一張臉,男人其餘的身體皆被包裹在繈褓裡,從那一截兒光溜溜的粗脖子看,男人怕不是全身赤 | 裸,也幸好那繈褓裹得極緊才未走光。隻是如此,那男人便隻能團在彩輿上動彈不得了。

“乾娘,聖人。”安祿山笑嘻嘻地喊人。

“哎,乖祿兒。”

楊貴妃應了一聲,頗為喜愛地捏了捏安祿山臉上的肥肉,又給他把領口處的繈褓掖得更緊了些。若不是她嘴角的笑意有些不正經,看上去倒真有些慈母風範。

“祿兒。”

李隆基也隨楊貴妃喚了安祿山一聲兒。李隆基緊緊抿著嘴,卻怎麼也壓不下嘴角的弧度。直到安祿山開始瞪著眼睛模仿嬰兒啼哭,李隆基那悶在喉嚨裡的笑聲終於衝破了嘴唇的封鎖。

聖人一笑,其他的宮人婢子自然也跟著笑了出來。一時之間,花園裡歡聲笑語,頗為和諧。

“哦哦,乖祿兒,彆哭。”

楊貴妃站在彩輿旁,她本想模仿著婦人姿態將安祿山擁進懷裡。隻可惜這“孩子”兩百多斤,實在是體重超標,楊貴妃隻好輕輕拍打著繈褓,擺出一副哄孩子的樣子。

“哭得倒是響亮。”

李隆基強忍笑意,點評道。

“洗三洗三,哭得越響越吉祥,這是‘響盆’的好彩頭。”高力士見縫插針地說著吉祥話,哄得氣氛越發高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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