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披馬甲的日子(二十六)(1 / 2)

昏黃的光線下,Harry抱著咖啡杯,幾乎是膽戰心驚地窺視著他爸爸的臉色,用來揣測他的心情。而很湊巧的是,從爸爸這裡獲得的永遠的饋贈讓他很容易注意到這一點。

悲哀。傷痛。迷惘。還有那麼一瞬間爆發出來的似是而非的厭惡。不曉得是衝誰的,也許是Erik,也許是Charles自己,反正哪種都令Harry覺得事態不妙。

我從沒見過這樣的爸爸。Harry對這種情況總是不能立刻想出辦法,隻能第——無數次地這麼想道。他就像是一個廚房裡的新丁,對著菜譜和漸漸變焦的菜色手足無措。

“我有些好奇,”Charles在聽了他的回答後,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Harry也不知道他覺不覺得這段理論很熟悉,但是很顯然他聽了並不算高興,“你的父親是怎樣抱有這樣的想法在這個社會生活的。”

頓了一下,他又說,“我想他是個變種人。”

“當然,”Harry情不自禁地攥緊了杯子,以克製緊張感,“他當然是。”

“我也教育過一個孩子,”Charles說,“從她小的時候開始,但是我失敗了。”

這是在說……Raven姑媽。Harry很快就判斷了出來。此時連Jean都沒有來到學校,那麼這個‘她’一定是在說姑媽,不會有彆人。

但是問題來了——Raven姑媽現在又在哪兒呢?

窗外驟然響起一聲轟隆的雷聲,有那麼一刹那間天空亮如白晝,但很快,雨水淅淅瀝瀝地落了下來,讓寂靜到令人幾乎無法呼吸的空間裡多了沙沙的雨聲。

“我想她一定也覺得我的教育是失敗的,才會離開我。”Harry又聽Charles如此說道,“如果不是這樣,一個人又為什麼要離開她的家人?除非我錯的離譜。”

“也許隻是她有著自己的主意,可以作為獨立的一個人出去了,我想,所有的成年人都需要離開家人一段時間,才能有不同的體會,”Harry暫時不清楚這其中有著怎樣的過去,隻好搜腸刮肚地、試探性地說,“又或者,她隻是想用不同的方式完成你們兩個共同的理想。”

這回他聽到了他爸爸的嗤笑聲——有那麼一瞬間,Harry差點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共同的理想?不可能,”Charles淡淡地說,“她站在了與我背道而馳的道路上,離我而去,和一個混蛋一起。”

……一個混蛋?

Harry沉吟了一下,開始回想他所知道的他姑媽的事情。

從他還是個嬰兒開始,Raven就不像是其他的學生或者Charles的朋友們那樣,常年待在學校或者自己的家裡,而在他的童年記憶裡,Raven姑媽雖然經常出現,可她每次都是待上兩三天就走,隨後就到各種各樣的地方給她的‘甜心’,也就是Harry,寄來各式各樣的明信片和充滿當地風情的禮物,從俄羅斯套娃到精品巧克力,單從禮物單上來看,會很容易認為她是在環遊世界。

但是介於他十一歲那年,也就是收到Hogwarts通知書那年的事情,她肯定又不是在環遊世界——那個晚上的‘社會實踐’可真令人印象深刻,那些看變種人,怎麼說,□□拳的可都是普通人,可他們看變種人互相搏鬥,就像是看兩頭教養不錯的鬥牛犬;而Warren和Kurt,雖然各自有著天使和惡魔一般的特征,依舊一起被上帝最初的造物——最普通的人類,塞進了同等的籠子裡。

而姑媽對那種場地看起來還挺熟悉的,甚至知道善用小費和美貌令自己行動順利……而且在這次‘社會實踐’之前,他爸爸有些不同意,而他姑媽堅持‘他該知道一些事情了’‘在這方麵維持天真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好處’……

至少在教育的理念上,Raven姑媽和爸爸就有一些分歧,因為爸爸幾乎從未讓學生涉及這些,他比較專注於純粹的教育。Harry得出結論。

或者說,他爸爸比較傾向於,在學校教給他們道理和知識,再開始教導它們如何認識這個社會?

而姑媽說‘比起他不明不白死在異國他鄉,我倒寧願他先長點見識’……

再找找記憶裡的蛛絲馬跡,這事兒就漸漸明晰了。

在Harry大概七歲的時候,他曾和人發生矛盾,有校霸在學校搶走了他的作業本,還帶人圍毆他,Harry當時十分老實,絕對遵守Charles教導他的,不對普通人使用能力,想了想,隻用拳頭回擊……結果就是他掛彩了。

那時正好Raven姑媽在家,就‘Harry需不需要狠狠地用儘能力報複對方’這一問題,Raven和Charles爭執不下,最後他們折中,Raven姑媽氣勢洶洶牽著他的手去警告了校霸及其家長以及不作為的老師,帶著幾個她認識的,擁有一定社會地位的朋友一起,給所有人帶來極大的壓力————

——而且從此以後,Harry就開始陸陸續續接受她的體術教學了,她不能容忍Harry在不發動能力的情況下變成一隻任人欺淩的弱雞!

“嗯……所以,你們鬨掰了嗎,”Harry在思索完後,鼓起勇氣朝著這個話題下手,在你知道未來挺不錯的時候,有時候也是敢做一些事情的,因為你有一定的底氣,“我是說,你們說你們不愛對方了,不想再見到對方了,你們恨著彼此,不願意再回想哪怕一刻你們共處的日子之類的——”

Charles的呼吸有那麼一瞬間紊亂了一下,隨後他望向了書桌上的相框,即使它沒有正麵對著他。

“我猜沒有,她離開前叫彆人照顧好我,代替她自己,”Charles說,他說的話比起回答,更像是喃喃自語,輕薄窄小地甚至可能承受不住哪怕一根針的重量,“而我幾乎沒辦法擺脫那些回憶,我不習慣這樣的日子,而且……誰會恨自己的家人?”

“沒人,”Harry說,“沒人會真真切切,徹徹底底地恨自己的家人——額,或許可能有,但是我覺得,就算是變種人,要攤上這個小概率也挺難的,總之,那不會是你和你的家人,Charles。”

世界上也許真的有那種人吧,可能,Harry想。畢竟這世界上也有虐待自己孩子的人,或者對再婚對象的子女無動於衷甚至痛恨的人,但是Harry覺得,一旦承認對方是你的家人,你就很難真的恨他們。

雖然這句話由他來說沒什麼說服力——可以自豪地說,他所有的家人都愛他。

“我不知道為什麼讓你這麼看,”Charles衝他一笑——很淡薄的那種,禮節性的,幾乎沒有笑意,像是廉價果汁飲料裡少得可憐的水果味,“但是,孩子,我並不完美,我是人。會被人痛恨。”

“真的,”Harry堅持地說,他把咖啡杯放下,看著麵前的棋盤,再看看那個書桌上的相框,“人走哪一條路和人是否愛著另一個人是不一樣的。也許你們走了不一樣的路,可感情不一樣……就比如說,我有個朋友對狗毛過敏,但是他其實挺愛狗的,我是說,在對方沒有這麼說之前,你不能這麼想,而且我覺得沒人會痛恨你,Charles,你是我有史以來見過的最好的人。”

Charles沒有說話。

Harry繼續認真地道:“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是否走同一條道路不是愛不愛的關鍵。”

“……不是這樣的問題。”Charles的回複依舊很慢,“我和她之間不是這樣的問題。至於其他人……你還是個孩子,還不懂一些事情,弗朗西斯,你不知道,有時候,是不是走一條路,那就會成為關鍵。”

他站起身來,坐到書桌麵前,那一刻Harry都有些恍惚,假如不是這個爸爸憔悴的不行,他都要以為書桌後麵是他的Da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