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皇帝果然上鉤了。
林若軒心中大喜,臉上卻露出驚訝的表情:“皇上,您的意思是……您之前不是說過,不讓四殿下進學嗎?奴婢愚鈍,不太明白。”
成武帝陰森森地笑了兩聲:“很簡單,朕改變主意了。林若軒,你回去告訴季如雪,他可以去尚書房進學了。”
林若軒裝出疑惑的神色,叩首道:“是。”
說完季如雪的事,成武帝打了個嗬欠:“朕有些乏了,你還有些什麼事嗎?沒事的話,就退下吧。”
當然還有事,我的白玉參還沒弄到手呢,那可是給男主治病需要的藥材!
林若軒想著係統任務,忍著雞皮疙瘩,努力堆出一個諂媚的笑容:“皇上,還有一事,奴婢最近得了一株老山參,特地帶進宮來,獻給皇上。”
“哦?”成武帝終於來了點精神,紗幕後的身影微微前傾,“呈上來瞧瞧。”
林若軒小心翼翼地從懷裡摸出一個精致的描金漆盒,往前膝行幾步,高高舉起:“皇上請過目。”
厚重的紗幕被撥開一道縫,成武帝蒼白瘦削的手伸了出來,他拿起漆盒,打開一看,而後忍不住笑出了聲:“就這?”
漆盒裡那株老山參,是林若軒下了血本,在京城著名藥鋪“千金軒”,花了整整五千兩白銀買來的,是一株罕見的百年老山參,但並不是什麼絕世奇珍。
成武帝身為九五至尊,什麼好東西沒見過,自然看不上這區區的百年人參,但林若軒的目的,並不是討好成武帝。
成武帝意興闌珊道:“依朕看,這株人參最多不過百年罷了。”
林若軒解釋道:“皇上,可是奴婢聽千金軒的掌櫃說,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人參了。”
成武帝隨手把那老山參拋到一邊,興趣缺缺地打了個嗬欠:“這人參也就一般吧,你見得太少了。”
林若軒誠惶誠恐道:“皇上見笑了,奴婢愚鈍。”
“無妨。”成武帝擺了擺手,“這個月月底,就是太後的六十大壽了,太醫院要給太後熬十全大補湯,到時候禦藥房開了,你去開開眼界,看看什麼叫做真正的千年人參。”
真正的千年人參?自然是那株東嶺白玉參了。
林若軒心中竊喜,有了這狗皇帝的口諭,他就能大搖大擺地進禦藥房,再找個空子狸貓換太子,嘿嘿,白玉參就到手了。
“朕乏了,你退下吧。”
“是,奴婢遵旨。”
林若軒爬起來,窸窸窣窣地倒退到門口,剛要轉身推門,身後的成武帝忽然道:“林瓦兒。”
林若軒呆了呆,啥?
成武帝的聲音從層層疊疊的紗幕後傳來,混合著煙霧繚繞的禮佛檀香,聽起來遙遠而縹緲:“林瓦兒……林愛卿,朕還記得,你剛剛被蕭圖南送進宮的時候,就叫這個名字。”
林若軒摸不清楚情況,隻得含含糊糊道:“嗯。”
“ 你出身不好,但很有誌氣,自己改了賤名,要和前塵往事一刀兩斷。你對朕發誓說,你要做一番事業,你要讓蕭圖南悔不當初,痛哭流涕……朕給了你這個機會,但你可不要忘了,自己發過的誓。”
林若軒澀聲道:“奴婢不敢忘。”
“去吧。”成武帝意興闌珊地揮了揮手。
“是。”
推開禦書房的門,冷風迎麵一吹,林若軒激靈靈地打了個哆嗦,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已經出了一身冷汗。
瓦兒?這是林若軒的原名?
這樣卑賤的名字,他的出身一定非常低微,又是怎麼結識了蕭圖南,做到寧遠王府總管太監,又為什麼會被蕭圖南送進紫禁城?
林若軒實在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轉而開始琢磨成武帝。
對於成武帝,決不可掉以輕心。
這個皇帝不到四十歲,正值壯年,看似昏庸無能,成天求仙禮佛,對自己這個奸宦更是縱容萬分,其實他哪裡是縱容自己,分明是把自己當成一條好用的瘋狗,利用自己打壓群臣,包括手握重兵的蕭圖南。
成武帝方才最後那番話,其實就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忘了對蕭圖南的恨意。
林若軒痛苦地揉了揉太陽穴,媽的,混這種宮鬥狗血,簡直比熬夜加班還累。
不過還好,至少他已經走出了第一步,季如雪可以讀書了,白玉參也有了下落。
……
春日午後的陽光,總是格外溫暖。
季如雪半躺在床上,不經意地抬起眸子,往門口望去。
門口空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那閹狗說得天花亂墜,說什麼要痛改前非,說什麼要補償自己,說什麼要天天推自己出去曬太陽,其實堅持了不到一個月,昨天就沒來了。
如今已是申時,很快就要傍晚了,看來今天也不會來了。
季如雪心中暗暗冷笑,神色卻依然淡淡的,他將目光從門口收回,又將手裡那本幾乎翻爛了的《千字文》,緩緩翻過一頁。
從一開始,他就不相信那閹狗的話,既然根本沒有期待,自然也談不上失望,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絕不要指望任何人,除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