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2 / 2)

蕭圖南挑眉道:“怎麼,若軒沒跟你說這事兒?”

季如雪沒搭理他,一雙漆黑的眼睛隻望著林若軒:“先生,到底是怎麼回事?”

“殿下,是這樣的,四年前……”林若軒一邊斟酌,一邊緩緩道來。

“我來說吧。”蕭圖南聽得不耐煩,索性直接打斷了他,“四年前,我在遼東大平關,聽說若軒做了些……嗯,很不好的事情,我沒辦法當麵勸他,隻好寫了封信給他。不過嘛,當時我也沒想到他真能改,因為他這個人啊,實在是非常固執。”

季如雪極其聰明,幾乎瞬間便明白過來,他愣了片刻,一時間神色複雜到了極點,扭頭望向林若軒:“先生,他說的可是真的?你不是說,你夢到了你死去的爹爹,所以才決定重新做人嗎?”

林若軒已經想好了說辭,坦然道:“嗯,我收到王爺的那封信之後,想了很多,後來又夢見爹爹勸我行善,於是決定重新做人。”

一石二鳥,多麼完美的解釋。

季如雪瞪著林若軒,胸口莫名其妙地賭得慌,有種又酸又苦的感覺。

舅舅勸說了先生,先生幡然悔悟,開始對自己好……這好像也沒什麼問題,難不成,自己還希望先生對自己不好嗎?

可是,可是……

季如雪雖然極其聰明,但這方麵卻十分單純懵懂,他抿了抿唇,竭力壓下心底那種奇怪的灼燒感,勉強維持著淡定的表情,對蕭圖南微微點頭:“原來如此,多謝舅舅了。”

蕭圖南無所謂道:“我畢竟是你舅舅嘛,應該的。”

“你舅舅生怕我故態重萌,這些年他寫了那麼多信,每封信的末尾都在勸我好好待你,哈哈。”林若軒心中十分欣慰,今天又幫男主刷了好感度呢。

季如雪沉默下來,魂不守舍地望著窗外。

又吃了一會兒,蕭圖南忽然漫不經心道:“最近朝廷怎麼樣?”

想到朝廷那堆破事兒,林若軒忍不住歎了口氣:“還能怎樣?皇上沉迷修仙禮佛,已經大半年沒上朝了,政事基本都是內閣的李大人和宋大人在處理,雖然他倆也鬥得死去活來,不過也算勉強過得去吧。”

蕭圖南沉吟著,神色頗有些擔憂。

林若軒安慰道:“其實也沒什麼,就當是君主立憲……咳咳,隻要百姓安居樂業,這些都不要緊。”

“也對。”蕭圖南點了點頭,又道,“這次皇上召我回京,你可知皇上到底是什麼意思?”

還能是什麼意思啊,你作為一個異姓王,擁兵二十萬坐鎮遼東,女真老單於又死了,幾個兒子忙著內鬥,如今比起女真,你才是成武帝最大的威脅!成武帝雖然成天求仙禮佛,但人家也害怕屁股底下那張椅子坐不穩啊。

林若軒雖然沒說出來,但表情已經出賣了他的想法,蕭圖南擺了擺手:“不是你想的那樣,皇上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

就怕帝心難測啊。林若軒猶豫了一下,還是勸道:“如今朝廷局勢複雜,你回來之後,一舉一動都要小心。”

“罷了,懶得想那些。”蕭圖南搖了搖頭,舀了一小勺杏仁豆腐,而後眼睛猛然亮了,“這個不錯!”

他美滋滋地吃著杏仁豆腐,似乎把朝廷什麼的都甩到腦後去了。

林若軒有些無語,敢情這位手握重兵的寧遠王,居然是個甜食愛好者?不過話說回來,古代的飴糖非常珍貴,甜食也算得上奢侈品了。

林若軒眼睜睜地看著蕭圖南把那碟甜到齁的杏仁豆腐吃了一大半,忍不住提醒道:“王爺,還是少吃些甜食吧。”

年輕人糖尿病發病率也不低的,萬一吃成糖尿病,戰場上受的傷就更不容易愈合了,爽文男主死於糖尿病並發症,這像話嗎?等等,原著男主舊傷難愈,該不會真的是糖尿病吧?

蕭圖南一邊吃,一邊含含糊糊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愛吃甜的,你以前還天天給我熬糖水呢,要不是後來……唉,算了,不提也罷。”

林若軒瞪著眼睛,正在“媽呀狗血糾葛彆找我”和“不遵醫囑你還有理了是吧?”之間搖擺不定,蕭圖南又拿起一個蘿卜糕,隻咬了一小口,便嫌棄道:“唔,不夠酥軟,不吃了。做蘿卜糕,一定要用剛剛拔起來的新鮮小蘿卜,細細地切成絲,糖也得用白綿糖……”

林若軒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話:“你在遼東的時候,不是和士兵們同吃同睡嗎?哪來這麼多講究?”

蕭圖南理所當然道:“那不一樣,打仗的時候有粗糧鹹菜吃就不錯了,有條件了自然要講究,我最討厭牛嚼牡丹的人。”

好有道理,林若軒竟無話可說。

吃完東西之後,蕭圖南站起身來,舒展了一下身子,又慢條斯理地把那灰撲撲的袖子疊了疊,他手腕膚色極白,身型又十分頎長,居然頗有幾分貴公子模樣:“那我就先告辭了。”

林若軒起身相送,季如雪也勉強站了起來,蕭圖南看了季如雪一眼,壓低聲音對林若軒道:“若軒,我……我有點私事想跟你聊聊。這玉桃居亂七八糟的,等我帶兵回京之後,咱們老地方見,那裡比較清淨。”

私事?老地方?

林若軒拚命轉動著腦筋,還沒想出來怎麼套話,蕭圖南已經拱了拱手,轉身離去了。

送走了蕭圖南,季如雪忽然道:“什麼老地方?”

林若軒忍不住瞥了他一眼,這小子從方才開始,就一直繃著臉不吭聲,現在好不容易說話了,又儘問些八竿子打不著的問題……林若軒暗暗翻了個白眼,什麼老地方?你問我,我問誰?

但是“不知道”這種話他自然不能說,隻能一邊整理袖子,一邊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殿下,天色晚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季如雪緊緊盯著他,忍不住輕輕眯了眯眼睛,先生在故意轉移話題……先生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硯台下麵那疊厚厚的紙張,那到底是什麼東西?他一定要弄個明白。

這麼想著,季如雪抿了抿唇,露出十分懇切的表情:“先生,《資治通鑒》有兩處地方,我看不大明白,我今晚可以住你那裡嗎?先生晚上給我好好講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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