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八十二章(2 / 2)

林若軒躺在床上養了幾天傷,紋身漸漸痊愈了,鮮豔的鴿子血慢慢褪去,隻剩一點隱約紅痕,就像季如雪所說的,隻有飲酒之後,那個挺拔峻峭的鮮紅“雪”字,才會完全浮現。

最近這幾天,屋子外麵忽然嘈雜起來,鬨了四五天之後,又有人把窗戶上封死的木條都拆了下來。

林若軒心中疑惑,小心翼翼地趴在窗戶縫隙處往外望去,而後忍不住睜大了眼睛。

原本長滿雜草的冷宮院子,此時居然煥然一新,種滿了大片大片的杏樹和梨樹,如今正是濃春時節,杏花剛謝,梨花正開,雪白的梨花團團簇簇,仿佛雲朵一般。

而且,乾活的太監們也非常沉默,隻是埋頭苦乾,根本不八卦聊天,完全不像之前那些碎嘴太監。

季如雪想乾嘛呢?林若軒不由得嘀咕起來。

晌午之後,季如雪又來了,這次他居然直接把林若軒打橫抱了起來,出了那間陰沉沉的屋子,來到陽光明媚的院子裡。

此時此刻,除了兩人之外,偌大的院子裡一個外人也沒有,靜悄悄的,隻有滿院潔白的梨花,還有鳥兒婉轉的啼鳴。

季如雪把林若軒抱到一樹梨花下麵的石桌旁,小心翼翼地讓他坐在鋪了軟墊的石凳上,又斟了兩杯淡酒:“我把院子重新弄了一下,先生喜歡嗎?”

林若軒疑惑道:“怎麼忽然想起弄院子了?”

季如雪抿唇笑道:“先生成了我的人,以後便要在這裡長住了,我琢磨著,也不能一直把先生關在屋子裡吧。先生還記得嗎?以前我骨折的時候,先生跟我說過,人要多曬太陽,才不會生病。”

“哦,原來如此。”林若軒心中迅速轉動著念頭,自己可以出屋子了,院子外麵好像也很清靜,這樣是不是更容易逃跑了?

季如雪看著他的樣子,扯了扯唇角,漆黑的眼睛裡卻全無笑意:“先生不用想了,我已經把紫禁城西北角全都肅清了,冷宮附近雖然沒有人,但是再往外走,便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崗,都是最好的金吾衛守著,先生出不去的。”

季如雪實在聰明得過頭,林若軒心中暗暗叫苦,但又不敢多說什麼,生怕他又發瘋,隻能轉移話題道:“怎麼忽然想起種梨花?還挺好看的。”

季如雪的眼睛微微一亮:“先生喜歡?”

“嗯,喜歡。”

季如雪頓時高興起來,喜滋滋道:“我就知道,先生一向不喜歡牡丹芍藥,反而喜歡杏花梨花,所以就讓人移栽了數百株過來。”

林若軒看著他那副洋洋得意的樣子,實在是哭笑不得,若不是紋身的地方還疼著,而且身上這襲紗衣裡麵連下裳都沒有,他幾乎要以為,兩人還和從前一樣。

他不說話,季如雪也不強迫他開口,隻極其溫柔地看了他一會兒,從他睫毛上取下一小片雪白的花瓣。

林若軒有些尷尬,隻得沒話找話說:“這花開得真好。”

季如雪笑道:“是啊,季如淵那個沒用的東西,還不如那幾個賤奴。”

林若軒實在跟不上他的腦回路,呆呆道:“啊?”

季如雪仿佛說漏了嘴,眼珠亂轉一圈之後,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認了:“我把那幾個亂嚼舌根的賤奴杖斃了,如今都埋在下麵做花肥呢,這些賤奴養的花,比當初季如淵養的花好多了。”

“你……”林若軒瞪著他,整個人都傻了,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這,這是草菅人命啊!

季如雪輕聲道:“那個時候,先生割了藤蔓,救了舅舅,扔下了我……我氣昏了頭,在禦書房裡胡說八道,我也沒有想到,這些賤奴那麼會嚼舌根。上次我在院門外麵,聽見有個賤奴說……他說先生晚上叫得厲害,不知道是個什麼狐媚樣子,我一時惱怒,就讓金吾衛把那幾個太監,全都拉出去杖斃了。”

林若軒心中一片茫然,那些碎嘴太監雖然很討厭,但是……全部杖斃?

他呆了許久,啞聲道:“就因為那個太監說我,你就把他們全部杖斃了?可是,可是我那個樣子,還不是因為你……”

“是,是我逼先生那樣叫的……”季如雪忽然把頭埋在林若軒的肩膀上,討好一般輕輕蹭著,“先生,我好矛盾,我既想讓他們聽見你叫,讓所有人都知道先生做了阿雪的人,每天晚上都要承受阿雪的雨露,可我一想到他們會偷偷想象你那種時候的樣子,我就,我就受不了。所以從今往後,伺候你的都是聾啞太監,金吾衛也隻能在外圍守著。”

林若軒簡直無話可說,還隱隱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季如雪把臉埋在他頸側的長發裡,輕嗅著那淡淡的雨後薄荷味,低聲呢喃道:“我知道,先生不喜歡我這個樣子,所以,這些年我一直在裝,裝成先生喜歡的模樣……可是我苦苦裝了那麼多年,先生還是不喜歡我,還是喜歡舅舅……那我也沒什麼好裝的了。”

林若軒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裝?你什麼意思?”

季如雪悶悶道:“季如淵是我殺的,我殺他之前就想好了,用玉佩嫁禍給季如瀚;李征是我殺的,我把他騙進山穀裡,擰斷了他的脖子,又縱馬踩了他的屍體,然後說是女真乾的……父皇也是我殺的,我親手用紗幔絞死了他,他的眼珠都凸出來了,可我一點感覺也沒有,就好像殺了一隻羊。”

其實,某些事情林若軒已經隱隱猜到了,可是聽季如雪親口說出來,他還是覺得渾身陣陣發冷。

自己辛辛苦苦養了反派BOSS這麼多年,自以為養得很好,養成了一個大好青年,可是原來一切的一切,還是回歸了原著路線,季如雪殺兄弑父,將蕭圖南下獄折磨……唯一的變數,隻是多了自己這個被關在冷宮的倒黴蛋。

季如雪又輕聲道:“還有,為了把季如海引出來,我把李文博在鬨市淩遲了三千多刀,那個老東西叫喚了幾天幾夜,可是季如海根本沒有露麵,真是太狠心了。”

狠心……他居然說旁人狠心?

林若軒腦子裡亂七八糟,一時間什麼話也說不出來,茫然了一會兒之後,他漸漸覺得身體有些發燙,猛然回過神來:“你,你在酒裡放了什麼?”

“一點助興的藥而已,不傷身的。這些日子,先生一直是那副無動於衷的樣子,我真的受不了,哪怕是假的,我也希望先生和我做夫妻的時候,能夠動情……”季如雪一邊極儘溫柔地吻他,一邊極其強硬地把他按倒在石桌上,掀起了那薄薄的紗衣後擺……

……

用藥之後,林若軒果然十分動情,季如雪很是歡喜,連續幾天都用藥折騰他,大部分時間都在梨花樹下,這樣一邊用藥,一邊吹風,穿的又是極薄的紗衣,林若軒身子本就弱,沒多久就病倒了。

這一病,便是來勢洶洶。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