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軒握著那柄電吹風,心裡有點犯嘀咕。
確實,有些人比較節儉,東西壞了也舍不得扔,但季如雪明顯不是這種人,而且他昨晚明明把這柄電吹風扔進了垃圾桶,為什麼又撿回來,還藏進衣櫃深處?
林若軒想了許久,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隻能把電吹風放回了衣櫃,不知道為什麼,這件事情他並沒有問季如雪。
……
之後又過了幾天,倒也風平浪靜。
這天下午,腫瘤科辦理入院的病人特彆多,當林若軒寫完病曆的時候,已經晚上八點多了,學校食堂早已關門,他隻好在樓下小賣部買了包泡麵,又打了壺開水,打算回寢室衝泡麵吃。
江城大學都是四人寢室,兩個室友還在圖書館奮鬥考研,寢室裡隻有林若軒和他上鋪的兄弟——本地人陳文超,外號八卦老哥,簡稱八哥。
林若軒正衝著泡麵,陳文超忽然從上鋪探下身子,手裡還拿了個杯子:“軒兒,給點兒熱水唄。”
“自己去打。”
“求大人賞賜小的一點兒熱水吧!小的下輩子一定做牛做馬,報答大人一水之恩!”
“……”林若軒隻好倒了半杯熱水給他。
陳文超心滿意足地捧著熱水:“咱們502寢室,還是軒兒最賢惠,那兩個懶蟲的水壺從來都是空的。對了,軒兒你知不知道,隔壁法醫學院的曹師姐從美國回來啦!”
林若軒一邊吃著泡麵,一邊含含糊糊道:“哪個曹師姐?”
“你忘啦?咱們大一的時候,迎新晚會上那個主持人!法醫學院的學生會主席,曹大美女!本來我還想追她的,可惜咱們大二上期的時候,她就出國了,現在我又名草有主了,可惜可惜。”
迎新晚會主持人?
林若軒回想了一會兒,忽然恍然大悟:“哦哦哦,我想起來了,曹文文,又高又漂亮,長得特彆像混血兒的那個大美女,對不對?”
“對對對,就是她。”陳文超壓低了聲音,“我聽說,她在美國進修毒物鑒定的時候,偶然協助老美警察破了一起謀殺案,兒子殺老子那種,她還寫了一篇親子心理和原生家庭分析的論文呢。”
兒子殺老子?林若軒呆了呆,筷子“啪”一聲掉在了地上。
陳文超把手在他麵前揮了揮,嘀咕道:“軒兒,怎麼嚇傻了?不會吧,你膽子沒這麼小吧,上次那個慘不忍睹的車禍傷,腸子都流了一地,你不是衝得挺快的嘛。”
林若軒回過神來,忽然道:“八哥,你……你有沒有曹師姐的手機號?”
陳文超挑眉道:“怎麼,春心萌動了?”
林若軒解釋道:“不是,我想問她點問題……”
“我懂,我都懂。”陳文超壞笑道,“咱們學院群裡不是有校友會通訊錄嗎?你去查查唄,應該有她的聯係方式。我教你啊,先彆著急,就以’請教’的名義請她吃晚飯,再帶她逛逛這兩年新修的食堂和足球場……夜深人靜氣氛好的時候,就可以’談心’啦。”
林若軒心裡亂糟糟的,沒有回答。
季如雪身上那些煙頭燙傷……床頭那本《遺產處置與繼承》……整整一瓶安定……季如雪從自己手上奪下那柄電吹風,又藏進了衣櫃深處……
林若軒搖了搖頭,拚命把“謀殺”兩個字從腦海裡趕出去,不會的不會的,季如雪隻是個未成年的孩子而已,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情?自己不能把人往壞處想。
可是,可是……
……
林若軒摸著兜裡的小螺絲刀,掌心有些出汗,他已經在網上查過了,電吹風落水的話,隻有零線燒斷了才會觸電身亡。季如雪非常聰明,如果他真的……要做那種事情,一定會做到萬無一失。
想到這裡,林若軒忍不住抬眸看了一眼,季如雪正趴在茶幾上寫卷子,雪白的臉龐乾淨而俊美,睫毛很長,帶了一點點稚氣,但已經有了成人的模樣。
季如雪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忽然抬起頭:“林老師,怎麼了?”
林若軒嚇了一跳:“咳咳咳……沒什麼,沒什麼。對了,我上次好像把學生卡掉臥室裡了,我上樓找找,你好好做卷子啊。”
季如雪乖巧地點了點頭:“嗯。”
季如雪家是躍層,一樓是客廳,這個季節已經開了地暖,兩人常常光腳坐在木地板上,趴在茶幾上講課補習;二樓則是臥室,也是林若軒發現電吹風的地方。
林若軒走上二樓,又小心翼翼地扒著樓梯扶手往下看了看,季如雪還坐在茶幾旁邊,安安靜靜地寫作業,似乎根本沒留意樓上的動靜。
林若軒鬆了口氣,迅速溜進臥室,從衣櫃深處翻出了那個電吹風。
先用小螺絲刀拆開機殼,然後拿下線圈,看看零線和相線……林若軒的手微微一頓——零線果然斷了。
他胸口陡然一沉,腦海裡一片空白。
過了片刻,他深深吸了口氣,然後努力冷靜下來,仔細觀察著那根零線。零線並不是被簡單粗暴地剪斷的,而是被細心熔斷的,電線燒斷可以是電流過載熔斷,也可以是外部高溫熔斷,這樣的話,哪怕是送去檢查,也看不出什麼。
林若軒愣了許久,才把機殼裝了回去,然後把電吹風放進了衣櫃深處。
身後忽然傳來一個清亮的聲音:“林老師?”
林若軒嚇了一跳,趕緊轉過身:“你,你怎麼上來了?”
季如雪笑了笑:“我寫完卷子了,見你一直不下樓,就想著上來幫你找學生卡,你在衣櫃裡找什麼啊?”
林若軒結結巴巴道:“我,我在找睡衣,我可能把學生卡放在睡衣口袋裡了。”
季如雪恍然大悟道:“哦,你找睡衣啊,我把你的睡衣放抽屜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