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拉拉扯扯地往冷宮走去,一路上太監宮女們紛紛跪下叩首,很多宮人的目光都有些古怪。
“鈴兒姐姐,皇上的腿怎麼……”
“噓,咱們這些奴婢怎能妄議皇上,你不要腦袋了嗎?”
“哦哦,謝謝姐姐提醒。”
季如雪自然沒聽見這些議論,提溜著林瓦兒徑直往冷宮走去。
守在冷宮門外的禁衛軍統領瞪大了眼睛,又是疑惑又是慌張地跪了下去:“皇上,您什麼時候出去了?屬下也沒跟著您……真是該當死罪!”
季如雪瞥了他一眼,隱約覺得有些古怪,但也懶得跟他囉嗦,拎著林瓦兒往臥房走去,折騰了一天,先生這具身體需要歇息了。
走到臥房窗下的時候,他的腳步陡然停住了。
臥房裡麵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握住輪子,這樣往前推……對,對,不要太快了。”
季如雪如被雷噬,整個人都完全呆住了。
他呆了許久,才小心翼翼地湊近窗欞縫隙,往裡麵看了一眼。
臥房裡麵,一個身著素青外袍的背影站在一張輪椅旁邊,他微微彎著腰,似乎正在教輪椅上的人怎麼使用輪椅:“哎,不是這樣,您看……”
那樣的語氣,那樣的姿態,季如雪再熟悉不過了。
那是他的先生,先生回來了。
近乎眩暈的狂喜之中,季如雪忽然意識到一個極其重要的問題——先生在教誰用輪椅?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定了定神,望向輪椅上的人。
那是……自己?
先生在教“自己”用輪椅?
季如雪腦海裡一片空白,仿佛墮入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境,身邊的林瓦兒顫聲道:“那,那不是我嗎?還有,還有小畜生……”
季如雪耳邊嗡嗡直響,他狠狠掐著掌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又聽見林瓦兒喃喃道:“難道,佛經上寫的故事都是真的?有三千大世界,還有三千小世界?可是,為什麼這裡會有兩個我?”
季如雪死死盯著屋裡的林若軒,向來清醒冷靜的腦子裡一片混亂。
三千世界?
另一個大淵王朝?
另一個自己?
另一個先生?
不對,不對,屋裡那個人,那樣的語氣,尾音會微微揚起一點,那樣的姿態,無奈時會稍稍向左偏頭,還有一些極其細微的蛛絲馬跡……那分明是自己的先生,絕不會有錯。
季如雪緊緊咬著牙,漸漸意識到了什麼,他眼睜睜地看著先生無奈地歎了口氣,輕輕握住“自己”的手腕,耐心道:“喏,這樣用力,往前推。”
他再也忍不住了,狠狠一掌擊碎了窗欞!
“轟!!!”
林若軒嚇得手一抖,猛地抬頭望向窗外,然後他愣住了。
阿雪?
還有“自己”?不對,那是林瓦兒!
季如雪一個縱躍,輕飄飄地進了臥房,他一把握住林若軒的肩膀,啞聲道:“先生!”
林若軒呆呆望著他:“阿雪?”
輪椅上的“季如雪”也呆住了,他的視線緩緩掃過季如雪,又緩緩掃過林瓦兒,神色非常迷惑,但是他顯然知道輕重緩急,甚至沒有過多思索,便厲聲道:“來人哪,拿下這兩個妖孽……”
他的話還沒說完,季如雪已經猛然轉身,單手掐住了他的喉嚨!
季如雪的五根手指修長而有力,可以輕易在戰場上擰斷敵人的脖子,此時此刻,輪椅上的人喉嚨裡“咯咯”作響,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院子裡響起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但是臥房門緊緊閉著,那些禁衛軍既不敢推門進來,也不敢從窗戶往裡麵窺視,隻能高聲道:“皇上,怎麼了?”
季如雪死死掐著“季如雪”的脖頸,手背上青筋暴綻,雪白俊美的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聲音也平靜得沒有一絲異樣,甚至帶了幾分笑意:“沒什麼,朕和林大人開玩笑呢,你們都退下吧。”
“是。”禁衛軍統領根本沒有懷疑,隻應了一聲,便退下了。
此時此刻,臥房裡麵一片寂靜,四個人仿佛照鏡子一般,季如雪掐著“季如雪”的脖子,林瓦兒惡狠狠地瞪著林若軒,簡直詭異到了極點。
林若軒隻覺得頭暈腦脹。
這他媽是什麼荒謬的場景?阿雪和林瓦兒一起過來了?阿雪掐著boss的脖子?
“季如雪”蒼白的臉憋得通紅,喉嚨裡咯咯作響,完全沒有任何反抗之力,隻能徒勞地掰著季如雪鐵箍般的手腕:“咳咳……林若軒……”
林若軒陡然回過神來,對了,原著boss因為身體殘疾,從來沒有練過武,根本不是阿雪的對手,再這樣下去,小則腿骨錯位,大則一命嗚呼!
慌慌張張中,他一把抓住季如雪的手臂,急道:“阿雪,手下留情!”
“先生求我?”季如雪顫了一下,啞聲道,“我如今總算明白了,先生是天上的仙人,偶然下凡渡了我,還做了我的妻子……是不是我已經足夠強大了,所以先生走了,渡彆人去了?可是,先生是我的梓童,三千世界,生生世世,隻能渡我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