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如雪”輕輕眯了眯眼睛,冷笑道:“怎麼,你想用自己威脅朕?真是可笑的想法。”
“皇上覺得可笑,那便可笑吧。”林若軒淡淡一笑,牢牢握緊了劍柄,他能感覺到雪亮劍刃的森然寒意,隻要自己稍微一用力,劍刃就能輕易割斷自己脆弱的咽喉。
他在賭一絲可能,既然對方如此大動乾戈想讓他留下,自然不願意他就這麼死去。
季如雪急道:“先生!”
“季如雪”冷冷道:“弓箭手,準備。”
隻聽一陣窸窸窣窣的細碎聲音,青石長街兩邊的圍牆之上,數千名弓箭手緩緩現出了身形,密密麻麻的白羽箭直指著包圍圈中的兩人,隻要他們的帝王一聲令下,就能把包圍圈裡的兩人變成刺蝟。
整條青石長街,鴉雀無聲。
“季如雪”端坐輪椅之上,蒼白俊美的麵孔一片冰冷,漆黑的眼珠仿佛兩枚堅硬的黑曜石,沒有一絲表情。
季如雪緊緊盯著那個殘廢的“自己”,微微側頭附到林若軒耳邊,低聲耳語道:“先生,他距離我們隻有五丈四尺的距離,在我的攻擊範圍之內。你手上不要用力,我抓住你的手腕把劍擲向他,直接割斷他的喉嚨,這條長街便會大亂,我們趁亂逃進老宅。”
林若軒沒有說話。
季如雪又輕聲道:“他腿腳不便,我有九成九的把握一擊殺之。”
林若軒極其緩慢地搖了搖頭,沉聲道:“再等等。”
他直視著“季如雪”,手上微微一緊,雪亮的劍刃登時陷入脖頸一分,一絲細細的鮮血洇了出來:“皇上,我並非說笑。”
“你的死活,朕也並非多麼在意。”對方冷冷道,“朕數三聲,你若不撤劍,你二人便葬身於此。三……”
圍牆上的數千名弓箭手,同時拉緊了弓弦。
“二。”
林若軒緊緊咬著牙,纖長的手指仍然牢牢握著劍柄,沒有絲毫撤劍的打算,季如雪瞥了一眼牆頭的弓箭手,微微側身擋住了林若軒,做好了決一死戰的準備。
“季如雪”鷹隼般的目光緊鎖著二人,嘴唇翕動。
這條死寂的青石長街,立刻就要變成一片血腥的屠宰場。
可是那個“一”字,到底沒有出口,“季如雪”忽然閉了閉眼睛,低聲道:“罷了。”
弓箭手們麵麵相覷,緩緩鬆開了弓弦。
林若軒長長鬆了一口氣,輕輕捏了捏季如雪的手,自己賭贏了。季如雪垂下眸子,雪白俊美的臉龐上神色複雜:“先生,他果然不忍傷你。”
“季如雪”淡淡道:“你們走吧。”
林若軒由衷道:“多謝皇上。”
密密麻麻的禁衛軍向兩旁分開,重重疊疊的包圍圈讓開了一個小小的缺口,季如雪小心翼翼地護著林若軒,緩緩往林宅方向退去。
“季如雪”一直盯著二人,眸色陰冷。
兩人退到林宅大門的時候,林若軒終於完全放下心來,揚聲道:“皇上,記得你少年時的抱負,善待百姓,善待功臣,讓大淵四海歸心,民富國強!”
“季如雪”冷哼一聲。
林若軒心中暗暗歎息,《紫禁秘史》原著裡麵,這位變態boss是個極其殘忍的暴君,在皇位上孤獨到老,最後在耄耋之年被叛軍推翻,終於死無全屍,不知道這次能否有所改變。
他沉默片刻,到底沒有再勸說什麼,隻歎道:“……也善待你自己罷。”
“季如雪”的瞳孔猛然縮緊了,幾乎不敢置信地望林若軒,似乎對這突如其來的善意感到手足無措。
季如雪不悅地拽了拽了林若軒的袖子:“先生,跟他囉嗦甚麼?”
林若軒低聲道:“阿雪,彆鬨。”
“季如雪”回過神來,他望著低聲爭執的二人,忽然意味不明地翹了翹唇角,高聲道:“林若軒,你大可放心,朕定然會成為一名千古明君,讓大淵四海升平,萬國來朝。朕也會遵守諾言,善待你那位心上人……寧遠王。”
啥?怎麼又扯到蕭圖南了?
林若軒瞪著“季如雪”,忽然反應過來,這個狡猾的boss在挑撥離間自己和阿雪!他還沒來得及反駁,身邊的季如雪已經忍無可忍了,一把將他拽進了大門!
周圍的景色一陣波動,仿佛水波般輕輕蕩漾起來。
片刻之後,當林若軒從暈眩中清醒過來的時候,兩人仍然站在林宅大門裡麵,季如雪仍然緊緊拉著他的手,而大門外麵的那條青石長街,密密麻麻的禁衛軍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下一棵茂密的大槐樹,在微風中發出“沙沙”的輕響。
他們回來了。
……
眾禁衛軍望著空空蕩蕩的林宅大門,不由得麵麵相覷:“怎麼回事?”
“那兩個人怎麼不見了?”
“難道真的是妖孽?”
“季如雪”凝視著那空曠的大門,意興闌珊道:“回宮罷。”
數千名禁衛軍簇擁著這位大淵皇帝回到了紫禁城,一個老太監小心翼翼道:“皇上,今兒個還回冷宮嗎?”
前些日子,季如雪在冷宮做了左腿手術,術後不方便移動,便在冷宮臥房住了小半個月,如今他已經可以坐輪椅了,按理說可以回寢殿了。
“季如雪”出了一會兒神,淡淡道:“去冷宮看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