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雙尾辮阿哥(1 / 2)

前院屋中的窗欞緊閉,隻有外間通風敞開內間們。胤禛來了之後, 奴才們都退了出去, 隻剩下他們一家三口。

窗前的天色完全暗下, 烏拉那拉氏從昨日就開始不舒服,折騰了許久才在晌午前生下來。等她睡了一覺醒來, 白天已經過去了。等她睜開眼睛,看見身邊紅通通皺巴巴的孩子, 烏拉那拉氏鼻尖發酸, 眼眶驀地熱了。

眼看就要落淚, 一隻手覆上來輕輕擦拭。

“這是喜事, 不要哭。”

胤禛輕聲安慰, 他懷裡抱著孩子, 伸手扶著烏拉那拉氏坐起身來,這才把孩子遞過去。他用老父親的經驗和目光評價,“小格格以後長得好看, 不用你擔心了。”

在曾經的無數黑夜裡,烏拉那拉氏期許要一個俊俏的格格,不能吃女子容貌平平的苦。雖然她們的身份不由憂心這些,但是好看的正室總是更容易討得未來良人的喜愛。大概是這個原因, 懷著身子的時候烏拉那拉氏依舊和年氏很親近。

烏拉那拉氏莞爾, 她抱著孩子時發現小格格很輕,個子小小的, 似乎在她的肚子裡沒有得到充足的養分。她笑意揚起, 又急忙斂起, “會不會太小了?”

“無礙,方才禦醫來過了。雖然看著小,但是身子很好,可能是個小巧的丫頭。”

胤禛想了想,“溫憲的個子就不高。”

和碩溫憲公主,是德妃的第二個女兒,也是唯一長大的。自幼由太後老人家撫養長大,也是少數兩個不用撫蒙的公主,在青春年華時嫁進佟佳氏。和姐妹們對比,她可謂是康熙手心上的掌上明珠,可惜最後熱河行宮的時候病沒了。

當年,也不過二十歲。

烏拉那拉氏點頭,心下的大石放了下來。低頭看著那張不太好看的小臉,她卻是滿心滿眼的疼愛和歡喜。思量府上幾個女兒都是福為名,烏拉那拉氏早就想好了名字,“福祿宜之,就叫福宜吧。”

“好,就叫福宜。”

胤禛自然無有不應,雖然有些可惜生的不是嫡子。但福宜對於福晉而言,並沒有任何差彆的,同樣都是她千呼萬喚的孩子。

小格格不用苦於讀書,便可以日日伴在福晉身邊,那就是最大的慰藉。

近朱者赤,福宜以後的脾性品行都是很好的,也比福雅更讓人放心。

胤禛垂眸,看著烏拉那拉氏手腕上的抓痕,上麵已經被嬤嬤伺候著擦過藥了。聽說福宜不肯出來,烏拉那拉氏痛得厲害,心裡很不安的去玉鐲鬨出的傷。

“夜色深,爺就不擾你母女了。”

母女兩字叫人倍感欣喜和安心,烏拉那拉氏驀地一笑點頭。在胤禛起身要走時,又忙問,“今日是三月二十六?”

胤禛聞言反是挪著靠近過去,他張開臂膀將兩母女抱在身前,手掌抬起在那許多夜裡反複翻騰靜不下來的腦袋上輕撫。他的手掌寬厚,正好包住後腦勺。

兩人都沒有說話。

直到胤禛開口,“放心吧,籃子裡的東西爺來燒,順便和他說這個好消息。”

“好。”

烏拉那拉氏的手有些顫,手掌在她後背輕撫兩下,胤禛這才鬆開起身離去。走的時候吩咐張嬤嬤進去守著,免得這會兒有人心思重會胡思亂想。

出去的時候,胤禛從裡間提出一個籃子走往院子外,

弘暉走了這麼久,他們始終沒有開花結果,很大部分都在於福晉身上。一則這件事情打擊太大,身子也曾一度落敗疲憊,是不能倉促強求的。二則身體上的調養容易,心理精神上的痛苦卻是毒藥一樣啃噬著人難以恢複。

雖然最後走出來了,但也怕再有一個孩子自己做不到那樣的愛護,甚至還胡言亂語說弘暉知道會不高興。

因為這些,胤禛最後帶著福晉一同去廟裡誠心拜佛。又有得道高僧道弘暉乃是佛下善童,他的離去隻是因為不是凡人常人罷了。如果福晉始終為他愧疚,最後日子酸苦或不得終,反而會讓弘暉不能誠心向佛,道心有裂。

如此八年之後,福晉終於抹開了眼淚真的活了過來,至今得到了福宜。

這一路艱辛困難,胤禛看著籃子裡的紙衣裳紙房子等。

還有加了鈴鐺的紙九連環。

胤禛抿著嘴角的一絲澀意,弘暉自由聰慧乖巧,三歲就會背《百家姓》,六歲入學前就學了《孟子》,八歲時賦上一首濡慕詩想要等他生辰時送上。

當時自己心知肚明,但想著是弘暉的心意,所以裝作不知。

卻沒想到,不到自己的生辰卻天各一方,再無相見之日。

大肚量的盆裡裝著紙玩物衣裳,還有一些伺候的小人。生前他最愛聽見長輩的誇獎,從來都沒有怨言叫苦,以至於回憶起來沒有什麼開心玩耍的時候。

生前不痛快,生後總要他能高興一些才對。

帶著滾燙的溫度,火舌很快將這些一一吞沒,轉眼就蜷縮一團變成黑色碎屑。胤禛蹲在盆子前燒完了福晉給的,又拿出自己寫得一封家書。

輕輕放下。

火舌越來越大,還有些燙人。不知何處的夜風吹過,眼前似乎有紙屑飛拂進了眼睛,讓人忍不住的想搓一搓,眼淚也緩緩滾下。

弘晝在用飯之後,看著天色還算亮堂的時候帶著白白出門。

早就吃過飯閒著沒事可做的白白起身,看見他後又是哼哼唧唧的,搖著尾巴露出毛絨絨的屁股自己散步。

最近的時間裡,他們之間的愛受到了很明顯的挫折。思考白白的年歲關係,當年的一見鐘情,終於也到了七年之癢的地步。

弘晝不肯承認是小三小四的原因,畢竟送上門的他為什麼不要!

更何況,他洗過澡了!

為了白白,弘晝每天都把自己香成花仙子,這明顯是自己最大的退步了。

你還要怎麼樣?

弘晝也是很無奈,恰好自己才剛吃完飯隻能慢步閒走,不知不覺的白白就甩開他不見蹤影。夜色裡一雙紅眼睛是很嚇人的,以免有衝撞之事,他擺擺手讓常通跟上去。

反正自家院子裡,誰還能怎麼的?

不過走了幾步,他想想自己已經離開竹林兩個時辰了!而且他從來沒有在晚上的時候見過大花小花!

心裡暗戳戳的想著,弘晝很自然的穿過花園準備轉頭去自家院子後麵。

走了一半,竟然發現初春寒涼的夜裡,竟然有人在湖邊烤火?

不對,這是甄嬛傳還是什麼的劇情吧?

古人對於燒東西,好像是很忌諱的。

弘晝放輕腳步,在邊上偷偷的旁觀,直到近了才發現抹眼淚的是自家渣爹。他皺眉不明所以,忽地身後悠悠一句,“五阿哥吉祥。”

“哇啊!”

弘晝蹦的一下跳著轉身,捂著砰砰直跳的胸膛,看見一身總管太監的蘇培盛提著一隻火光很弱的燈籠。他抿唇一笑,映得那張臉晦暗不明很有陰聲貴氣的感覺。

蘇培盛似不感覺,聲音尖細道,“奴才可是嚇著五阿哥了?”

“你,你怎麼在我後麵?”

“奴才瞧天黑了,所以想著去提盞燈籠來給王爺看路。奴才莽撞,還請五阿哥不要生氣。”

弘晝嗬嗬,他不氣,但是這麼一鬨胤禛肯定也聽見了。

兩人過去的時候,胤禛還蹲著,他低聲道,“過來。”

原來真的是燒紙錢。

弘晝覺得很奇怪,你一個父母雙全妻妾成群,今天還得了個女兒的人,竟然想不開出來燒紙錢?

難道他也和自己一樣,痛苦於總有了白白和大花小花?

敢情自己趕上了說出你的故事環節。

弘晝聞言走近過去,心道來吧,我準備好了。

“跪下。”

啥?

弘晝滿臉問號,下一瞬胤禛抬頭看他。

火盆裡火不小,不知道是燒了什麼,也讓他能夠清晰的看見胤禛那明顯有紅絲的眼。那血絲紅豔,比火舌上的一團都比不上。

弘晝沒有反應過來,膝蓋忽然一軟彎了下去。

胤禛又低頭看著火盆,他像是在嘀咕,又像是在和誰說話。

“這是你最不成器的五弟弘晝,這孩子勉強有你一半聰明吧,可惜人太跳脫了。”

“背書就像要人命一樣,四歲了才背下一半《千字文》。”

“《百家姓》還都不會。”

末了,忽然冷冷的嗬笑一聲,瞥頭看了弘晝一瞬。

那一瞬充滿了恨鐵不成鋼的怨念。

弘晝不自覺的挺直了腰背,他大概知道胤禛在做什麼了,眼神不由得左右猶疑,期待白白可以從某個地方突然竄出來拯救自己。

隻可惜這些都是癡心妄想,胤禛嘀嘀咕咕說了好些句,之後他轉移了說話人,“這是你大哥弘暉,來見一見。”

祭祀祖先,不同的地方都有不同的習俗。弘晝上輩子家中不流行過清明節,往往都是大年初一的時候去拜見。大伯走得早,每年祭拜的時候爹媽都會恭恭敬敬的跪拜,祈求來年祝福。

因為死者為大。

弘晝倒沒有什麼不高興的,按著禮儀行了。

他難得的沒有問為什麼,或者撒嬌賣乖,胤禛心裡很高興,臉上帶著一絲笑意,“你大哥生前最是聰明伶俐,可惜天妒英才。阿瑪彆的不求,隻要你們三兄弟從此可以認真學習,不要逃課不要懈怠。”

弘晝很不好意思,“是,弘晝再也不會了。”

“你現在有了妹妹,以後更不能任性玩耍,要有阿哥的表率。”

“是。”

“嗯,那就好。”胤禛很放心的點頭,笑意越發明顯了,他抬手摸了摸弘晝的頭十分和藹可親道,“既然在你大哥麵前承諾了,日後若有不貸自有你大哥來找你。”

“啊?”

弘晝再次感受到了頭皮發麻的感覺,一臉震驚的看著胤禛。親父子啊,這麼狠嗎?

果然他是打折順便送的吧?

妹妹才出世就這麼牛嗎?

還要大哥的魂來恐嚇!

嬌小可憐無助的弘晝瑟瑟發抖,想到自己穿越而來,說不定麵前真的有所謂的鬼魂弘暉,念此咽下一口名叫後悔的唾沫。

他為什麼要出來散步……

因為得不到回複,魔爪在頭上又摸了摸。弘晝感覺頭上的小絨毛都支棱起來了,他可憐巴巴的點頭,“弘晝都聽阿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