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雙尾辮阿哥(1 / 2)

雄渾壯麗的紅牆綠瓦紫禁城中, 每個門殿長廊的藍翎侍衛帶著人行走各處, 再與人點頭行禮。

侍衛們在皇宮前處巡視, 見得最多的是身前各色補子的皇帝近臣,亦或者身著有龍蛟的皇親貴胄們。他們或是極步前去覲見,又或是優哉遊哉說笑而過,侍衛們總會提前認出其中身份。

直到深入後宮六院, 便能見到坐在抬攆上的主位娘娘們, 還有低位嬪妃三三兩兩的行走回宮, 偶爾還有幾家女眷被遞牌子進來。

長辮子宮女和太監們連忙俯身側讓,手裡端提的東西穩穩當當的。

這在皇宮之中, 是極為自然正常的,每日可見。

而在這後宮啟祥宮中,入門便見是一方仿西式裝修的宮殿, 門前皆是皇帝親點的能人學究們,還有各國而來的傳教士。

在其中一間仿西式的普通小屋前, 還未走近就能聽到秒針行走的踢踏齊聲。

當然, 也有兩道是不齊的。

一位清朝小辮子八字須的男子,並著一位金棕色長發的男子一同蹲在一台大座鐘前, 手邊還有一個裝滿了工具的工具箱,兩人正用著塑料的法語和漢語交雜交流著。

而在他們的身旁, 是大大小小各色不同的鐘。大的座鐘擺在牆邊,自我屹立張揚著漂亮絢麗的金色外表, 也有中型一些的掛鐘, 邊上的花紋彆致複雜, 像是西方某種紫藤花。而另外一些小巧可輕易搬挪的,則擺在一角桌上。

桌前,一張齊本德爾藝術風格的長行沙發上,正坐著雙尾辮清朝小阿哥。

小阿哥拿著一個精致小鐘,如果不是入手的重量格外沉,說是幾百年後時尚又複古的自鳴鐘他都相信。

“阿哥,喝茶。”

一位綠眼睛來自比利時的傳教士,笑著端了一碟西方茶杯上來。

弘晝點頭,“vous remercie。”

傳教士愣了一下,笑著嘰裡咕嚕說了一句。

隻是在康熙旁邊偷偷學了一句謝謝的弘晝,揚起一絲不失尷尬的禮貌性微笑。

可能是領弘晝過來的太監說了什麼,裡邊有人又搬了兩個自鳴鐘過來。出乎意料的是,有一自鳴鐘打破了弘晝對它的想象,竟然是漢式的一方亭子,隻是亭子各角上都掛著一個鈴鐺。那人打開亭子下的四方座跳了時間,亭子之間的日晷上長針擺動,轉了一圈後搭的一聲,上方亭子施施然的自轉了一角弧度。

亭角上垂掛的鈴鐺頓時叮叮當當響了起來。

弘晝手上標致的西式小鐘放了下來,“要這個。”

物以稀為貴,彆人可能看西式擺鐘好看,尤其是那金燦燦的座鐘。弘晝卻看得太多了,也不知道是誰的眼光這麼實在,喜歡這樣的。

“是。”

身後的石中跟著那人去,準備將亭鐘好好裝上。

比利時傳教士倒的是花茶,味道很清淡,回味微甜。弘晝抿了兩口,又默默聽了兩個修鐘師傅的話,發現他們說的大多都是法語,無法最後起身出門去。

“九叔呢?”

乾清宮的太監弓著身在旁,“貝子爺在東二間和傳教士議事,五阿哥要尋貝子爺還要再等等。”

弘晝嗯了一聲,大概是當初看戲看太多了。九叔幾次在十叔麵前不討好,久而久之就覺得這位應該能力平平,還喜歡花天酒地妻妾成群的紈絝皇二代。

這種自我認為的印象,真的要不得啊。

再次發現了一個缺點,弘晝心裡暗想,下一回不能再這樣了。

被小妹吹的九龍奪嫡,肯定是有一定原因的。不過,二伯下位的方式好像有點不一樣啊。是哪朵蝴蝶多扇了兩下?

弘晝心不在焉的走著,目光在另一側擺放物件的屋子吸引住了。

門原來是關著的,結果有個清人推開,露出了裡麵一個黃燦燦的大圓球。

弘晝禁不住的就走了過去,清人回首看見,“小阿哥安。”

乾清宮太監道,“這是雍親王府五阿哥,過來看看西洋玩意兒。”

清人點頭,“是,這屋擺的是西洋送來的望遠鏡、地球儀等。因為很少用著,平時很少有人來。”

弘晝蹲在黃燦燦的地球儀上,這是他有生以來看見的最講究的地球儀。和後來藍幽幽的一片,小巧的放在辦公桌上不同。

見他看得目不轉睛,清人出門喊了一個傳教士來用流利的滿語介紹。

這顆球連線與各個分部都是黃燦燦的,中腰處的銅圈為地平圈,上刻四象限。與地平圈相交的銅圈為子午圈,上刻三百六十度。球北極處附時盤,上刻十二時辰分初、正。球麵上繪黃道、赤道、經緯度,其中赤道繪以紅色,黃道繪以黃色,經緯線每隔十度畫一條。黃道上標有二十四節氣名稱、南北回歸線、南極圈、北極圈。球麵繪每一塊大陸行政區域,標注一些大省的名稱。

傳教士指了地球儀諸夏之地上的北京,“這是大清的京城。”

說著又指了南昌、廈門、漢口等。

除此之外,還有河流、湖泊、島嶼等。

傳教士自己就漂洋過海而來,他指了南美北部的亞馬遜河、南部的火山島。還有大清南下更遠的地方,如馬來西亞等。有一些值得可說的重要建築,入千年前的長城等都有另外標上。

弘晝原來平淡的表情,也都完全轉變成了驚歎。他沒想到會看到地球儀,更沒想到這個地球儀竟然這麼的講究標準。雖然板塊上和後來的有很微弱的差彆,但他不得不說,這幾乎和印象中沒有什麼差彆。

畫龍點睛的是,這個用紫檀木雕花三彎腿支架撐起的地球儀下端,竟然描繪出一片寬闊的海域,中有奇形怪狀的水獸、大小帆船及航海線等。

那技藝太多精妙,弘晝真心的哇了一聲,“好厲害。”

“阿哥喜歡?”

“嗯嗯。”

“那可以常來。”

雖然這些西洋玩意兒隻有皇上在意,但是東西多了,也就這麼擺著看而已。傳教士沒有權利說送就送,難得有個小阿哥喜歡,自然是希望多拐一個是一個。

弘晝正愁沒有機會進宮來,自然高興的忙點頭。覺得有意思,還伸手轉了地球儀兩圈。

末了,他想到了望遠鏡。

望遠鏡這個東西雖然稀少,但是不昂貴,大概和一雙眼鏡是差不多的。弘晝覺得,貪心再要一個望遠鏡似乎不難。

雖然這長相看著有些不一樣,似乎和杆子連著,管也特彆的長。

等到傳教士調了高度,遞到弘晝眼前的時候,他介紹道,“這是伽利略望遠鏡,放大拉近視線的去看看見月亮……”

打擾了,告辭。

弘晝悻悻的收回了手,慶幸自己還好沒有異想天開直接開口。他雖然不是很懂,但是在不知道初清還是中清的時代擁有一個看見月亮的望遠鏡。

果然,這就是帝皇家啊。

竟然暴殄天物丟在這裡埋灰!

弘晝心裡既高興又心疼,好在說埋灰實際上也有經常來收拾,不至於真的灰撲撲的。

正準備再看溫度計時,胤禟過來了。

“你還喜歡這些?”

胤禟站在門口,他記得住的侄子其實不多,因為太多了。但是作為隻隔了一個八哥貝勒府的兄弟,四哥府上的孩子多少知道些,再加上和弘晸有兩次不和。

弘晝這張臉,他記得很清楚。更重要的是,孩子都不大喜歡這種精貴怕摔的東西。

“好好看。”

弘晝回首道,他看見石中捧著一個大匣子在門外等著,索性和這位美洲而來的傳教士說了一聲,“Thank you。”

異國他鄉,他國人和自己說自家國家的話,這是一件很難忘的事情,尤其是一個小孩子。

傳教士很欣喜,十分紳士的做了一個禮儀道,“謝謝。”

弘晝笑著離開,胤禟講究他的短腿步伐,走的不慌不忙,“你小子還會英文?”

點點頭,弘晝驕傲道,“還會漢語、蒙語滿語,還有一丟丟法語。”

“四哥給你叫了先生?”

“聽瑪法說的。”

弘晝沒有說話,他的法語知識真的是從康熙那裡學習的。方才進宮的時候,他還是用著滿語說話的,康熙記得的話,那他的法語老師應該在到達的路上了。

胤禟對這話一點都不質疑,反而深以為然的吐槽,“也是,就四哥的水平。”

弘晝好奇的眨眼,“阿瑪?”

“你還不知道吧?你阿瑪讀書的時候,成績差得很啊……”胤禟語重心長道,他可不是隨意誣蔑,畢竟四哥武藝不佳是眾所周知的事情,而且對於外語等也都學得吃力。

可以說,從出府辦差之前,胤禛的表現都沒有太過突出。而胤禟,他屬於天賦不錯,也自小屬於占便宜的類型。沒想到這些年來,兄弟之間的差異完全顛倒起來。

更不要說弘晸在弘晝手下吃過苦頭。

於是胤禟很不客氣,想著破壞些胤禛的父親形象最好了。他嘴角微揚,俊俏的麵容像是牆邊露出的桃花一樣明媚。對於胤禛學業平平,勵誌於後天勤奮的形象無比精準的言語描繪,幾乎是張口就來。

“……同院的五哥都睡了,就他在那裡挑燈夜讀,上課的時候都要睡著了。”

弘晝點頭,很認真很佩服,“阿瑪好努力。”

“努力有什麼用?”

“有用的。”弘晝又不是真的小孩子,一臉認可的看著胤禟,語氣懵懂真誠道,“所以阿瑪現在是雍親王啊!”

叔侄四目相對,胤禟驀地覺得胸口一痛。

是啊,自己卻是個在京城一碰就成片都是的固山貝子。

胤禟表麵上不露聲色,似乎是認同的點了點頭,“是,勤能補拙,弘晝以後也要認真讀書。”

弘晝笑,“沒關係,我很聰明。”

“對了,你阿瑪以前還養狗。”

胤禟不想去聽自誇的話,他盈盈一笑,就像是冬日雪地裡綻放著最嬌豔奪目的那朵,言語輕快的說最初的時候胤禛愛狗被胤禟剪了毛的欺負事件。

對於不明白胤禛心理,胤禟一開始時無意開玩笑的,沒想到胤禛竟然真的大怒乾戈。胤禟又愧又惱,心裡也謹記著這件事情,口氣中滿是唏噓和調侃,“你阿瑪當時就抹眼淚哭了,像個小姑娘一樣,哇的一聲就上來要和爺打架!”

‘啪——’

弘晝狠狠地抬手,打了胤禟的大腿,他瞪著人,“你欺負阿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