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小學生阿哥(1 / 2)

仲禦醫是宮裡的老人, 他生在杏林世家, 年輕時因為自身的醫術拔萃而被皇上看中。至此後入宮為官, 進出把看的都是天下貴人們。

這是莫大的榮耀, 也依附著極大的危機。

身為禦醫, 他們更是身擔要職,皆是戰戰兢兢小心翼翼, 唯恐有了哪裡疏漏不妥。但隻要堅持下來,那必定是光宗耀祖的。隻是貴人們身嬌肉貴,其中關係又繁雜不清。前些年皇上正值壯年時,一年到尾就有幾位嬪妃有喜,身心都不輕快,有幾位到年紀致仕出宮的禦醫也是狠狠鬆了口氣。

甲之蜜糖,乙之□□。

身後背景一乾二淨,幾乎都是被皇上調遣的仲禦醫卻格外看重這份人生職業。他最善兒科, 每每為小阿哥小格格們行醫時精神抖擻。等到醫理之後, 還會耐心的反複上門看病, 以保病情真正的治住。因為這些緣故, 他也就成了宮中風評最好的禦醫。

也是趨之若鶩,求之不得者。

這日, 他正看著年輕一輩在院子裡拾撿草藥,外間就吵了起來。

根據多年的經驗來看, 這必定是出事了。果真等他走過去, 便聽見了兩句。

雍親王五阿哥服毒了!

還吐血了!

“當真?”

此事茲事體大, 又是忽然間的意外, 自然顧不得什麼遮掩。永和宮的奴才當時就拔腿跑來,喘著粗氣看著仲禦醫,“是啊!雍親王是又拍又摳,五阿哥嘴裡吐得全是紅的。還請禦醫帶上醫箱,趕緊去救命罷!”

正常的人,怎麼可能會吐紅色的東西?

怕是真的出事了!

等到他們趕過去還來得及嗎?

聞聽的禦醫太醫等麵色各異,這種事情攤上了保不齊可是會被遷怒的!這麼一想,竟麵麵相覷猶豫不定。

下一瞬,一道身影跑了出去。

抱著草藥的醫生忙道,“快跟去,仲禦醫都去了。”

永和宮奴才怔愣瞬間,等他轉身跑出去時隻能看到一道身影晃過,瞬間消失在長道牆後。他腳步一頓,又拉了兩位禦醫一同。

他們連忙追上,許是方才跑了一路的緣故精力不足,又或者身邊兩位老人家慢慢吞吞的跑不快,竟然從頭到尾都追趕不上。奴才蹲下身,和另一人一同將禦醫背起來小跑。路上的時候問道,“請問方才跑過去的是哪位太醫?”

這太醫院裡的大夫都是有醫術上年紀的,跑得這麼快顯然是個年輕小輩。

也不知道趕過去頂不頂用。

趴在他身上的禦醫被顛得厲害,說話聲一抖一抖的,“是,是仲,禦醫。”

那奴才驚詫不已,等他滿頭大汗的趕過去,仲禦醫已經在屋中開始看病把脈了。

今年已是花甲的仲禦醫一身清爽,被眾人擁躉著走到床邊去。照麵就看見弘晝眼睛發直的盯著人群中雍親王,竟有種死不瞑目的不甘和倔強。

難道……

走得近了,更發覺那麵色的慘白。

仲禦醫暗道不好,但他是老道醫者,上上下下打量一通,最後把脈確診鬆氣,“五阿哥並無大礙,隻是脈象微弱似有驚嚇,待王爺回頭好生安撫便是。”

殿中氣氛當即輕快幾分,仲禦醫伸手在弘晝嘴邊摳了摳半乾的番茄汁,“這是什麼?”

德妃和胤禛一左一右的站著,尤其是後者,渾身冷麵氣勢嚇人的伸出半個狼桃,“弘晝方才吃了這個,當即就咳嗽不已滿麵漲紅。”

仲禦醫點頭,“都吐了?”

“吐了都吐了。”德妃讓和月將痰盂端出來,遞給仲禦醫看,“連晌午飯食都吐乾淨了。”

仲禦醫伸頭看了看,又低頭去聞了聞,“色澤鮮豔,腸胃消食也快,就是聞著有些酸。”

說著又看向了狼桃,多年醫者便有一眼斷百草之能的仲禦醫皺眉,“這到底是什麼果子?從何而來?”

要是沒有來處,此事怕是棘手了。

德妃見此,才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捏著手腕上的珠子道,“是西處進貢來賞景用的狼桃,還有情人果的彆稱。本宮瞧著好看,便養了幾盆放著。聽聞這狼桃是密林裡生的,人吃了就會滿身起疙瘩長瘤子。永和宮人人都知道,也從來不曾伸手去摘過。”

一宮之主的東西,誰都不敢隨意輕碰。而自己宮裡的又都知道是毒物,平時拾撿爛掉的狼桃都是用夾子夾走,連手都不碰一下。

誰知道半途出來個弘晝?

“也不知道這些話是不是真的,勞煩禦醫再看看,可可是暫時看不出而已?”德妃說著也急了,心裡害怕又懊悔,為何會養這些東西?弘晝都住進來了,怎麼會進出放在信手可得的地方?

妄她自認為事事周全,想來也不過如此。就如當初,記憶在眼前閃爍走過,仿佛看到了那幾張難忘的麵孔。她忽然想到弘晝的年紀,不就是和胤祚一般大?

“額涅。”耳畔一聲此記憶中更柔的呼喚。

德妃側目,與胤禛對視一眼。但她心中愈發焦急,一邊催著仲禦醫再仔細確診,一邊又坐到了床邊,“弘晝,弘晝怎麼樣?可有不舒服的?”

躺在床上裝死人的弘晝覺得無臉見人了,被胤禛前後夾擊不說還伸手摳喉。不知道是當時局麵太亂,還是人被摳虛了,躺下來的時候他臉色發白後背還出了虛汗。

恍惚間他以為自己真的服毒了。

等聽見德妃說的狼桃之說,他整個人是真的恍恍惚惚紅紅火火了。

番茄有毒?

曆史上它還有這麼玄幻又神奇的傳說?

所以他還成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弘晝仰望天花板,直到被德妃拉著手對視上那雙慌張失措的眸子。

德妃永遠都是優雅端莊的,打趣人的時候笑意都帶著貴人們的禮節。此時此刻,她雖然沒有完全慌亂失態,但是眼睛失神了,模樣也和平時相差十萬八千裡。

弘晝後覺的搖頭,“我沒事。”

“當真無事?可有哪裡痛?”

“不痛。”弘晝說著伸舌頭舔了舔嘴邊的番茄汁,“酸酸甜甜好好吃。”

德妃眼皮一跳,“不要吃!”

“那不是可以吃的。”胤禛不知哪裡來得一張布巾,丟到弘晝的臉上就是狠狠地擦,眸子更是意味深長的瞪兩眼。

你個搜刮民財的冷麵王!還好意思瞪小爺!

弘晝嘴巴一扁,哼哼唧唧的拉住德妃的手,“阿瑪瞪我。”

“胤禛!”

德妃低聲喊道,語氣中隱隱的嗬斥。

胤禛一頓抬眼看去,德妃卻抱著弘晝很是親

熱,還吹了吹弘晝臉上的擦痕,“你阿瑪就是不懂得照顧人,看這臉都紅了。”

“……”

“……”

橫亙在祖孫三代人中間,仲禦醫儘職儘責的最後把脈肯定,“五阿哥身子康健,並無半分不妥。”

為了讓德妃和胤禛相信,後麵跟來的兩位禦醫也來確診,最後三人同口表明五阿哥沒有中毒。不僅沒有中毒,相反還比著以往把脈的阿哥身子要康健許多。

真要挑剔點毛病,大概就是方才受了驚,且腹中饑腸轆轆了。

弘晝頓時迎麵許多複雜的神色,他覺得很無辜的縮在德妃的懷裡,“瑪嬤,我餓了。”

我餓了?

胤禛根本不敢想事情的後果,這小子卻沒有半點自知之明。先是一聲不吭要住在永和宮,再是毫無腦子的亂摘吃東西!真是越大越不懂事了!

“弘晝,你給爺下來。”

縮在懷裡的弘晝哇的一聲大哭,拽著德妃袖子,“瑪嬤,阿瑪是壞人!”

德妃不明所以,略帶猶豫,“怎麼會呢?”

“就會!阿瑪偷我的錢!還打我!打得我好痛好痛啊!”弘晝半真半假的道,畢竟胤禛拍他的背和抵他的胸,那都是毫不客氣的。

不然為什麼剛才躺著不動,回血啊!

“好痛啊!”弘晝仰頭大哭,哭得那叫一個歇斯底裡。

德妃看他脾氣這麼驕矜任性,不僅不覺得有錯,反而心軟附和起來,“是是是,他是壞人!”

“瑪嬤打他!”

“是是是,打他!”

驚魂之後,自然是以受害者為重。德妃心底還有些飄,聞言也不覺得什麼。信手就作假的打了胤禛兩下,一邊打還一邊說,“壞人該打!”

“對!打他!”

康熙聽見消息的時候心裡一咯噔,正好事情不重便撇開過來了。一路上心裡發慌,沒想到眼看著到了,卻被告知是一場烏龍,五阿哥不僅沒死還活蹦亂跳的。

心緒是天上人間的起伏不定,康熙在禦攆上坐了一會兒,抬腳走進去便聽見裡麵打他和該打的兩重音。

“怎麼回事?”

“皇上金安。”

“皇上吉祥。”

眾人轉身請安行禮,康熙快快喊起的叫了弘晝,“可還好?”

弘晝抱著他老人家的大腿哭,“不好,阿瑪偷我的錢,還打我!”

“愛新覺羅弘晝!”

“瑪法救我!”

“老四。”

一聲深海頂針的低沉輕喚,眉眼隨之一擺,透著濃濃的好奇問,“你打孩子?”

“不,爺沒有。”

“還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去偷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