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小學生阿哥(1 / 2)

喪鐘敲響落定塵埃, 康熙的精氣神幾乎去了一半。

幾近古稀之年的老人家展開祭文,還未張嘴說上一個字, 便膝蓋彎曲跪在堂前哭得那叫一個歇斯底裡。頗有一種一人獨當的氣勢,硬是將身後的子孫們壓了過去。

堂上哭聲不停,悲鳴連夜。

基於對皇太後的尊敬,弘晝著上一身素衣孝服在下一邊聽一邊哭。

說起早年清世祖的後宮,那真的是驚豔絕倫。當時大清才剛入關,側福晉的地位與嫡福晉相差無幾, 草原上開放的習俗依舊存在。父死子繼,兄終弟及除了即位和爵位外, 連同女子也如此。

當年那些素未蒙麵的嬪妃們,錯亂的關係卻是實實在在的留了下來。

單單梳理蒙古的嬪妃,當時烏庫瑪法年紀小,所以由當時的攝政王, 以及生母太後也就是孝莊文皇後挑選兒媳。第一位皇後孟古青是太後的親侄女,聽說長得豔壓群芳。可惜從小身邊都是滿蒙人的烏庫瑪法喜歡溫柔體貼的女子, 皇後的明媚反而不得寵, 宮裡又送來了皇後的侄女淑惠妃等人。

再跟著還有各個部的蒙古女子。

當時的三宮六院算起來, 滿族女子都是小可憐, 可想而知瑪法的生母撕開一道口子出來有多不易。

從上至下的長輩姐妹們都進了宮, 當時的博爾濟吉特·阿拉坦琪琪格因為脾性問題被留了下來。身為蒙古上的一朵嬌花,仗著身後關係可以隨意挑選未來的丈夫。但是隨著姑姑姐妹們儘都折戟沙場, 蒙古部落心中不安。連滿語都未學過的阿拉坦琪琪格進宮去看望姐妹淑惠妃等人, 便這麼稀裡糊塗的填補後位。

當時的清世祖羽翼已豐, 夾雜在天下最尊貴的母子矛盾之間,還有蒙古人的利益關係在。阿拉坦琪琪格隻能戰戰兢兢的站在後位上,安靜而乖巧。

隻可惜當時清世祖有了掌中寶,彆樣文靜的蒙古格格在他看來隻有厭惡和呆板。好在那掌中寶離世,心靈脆弱的清世祖緊隨後路,這才讓她得到了喘息的機會。雖然在孝莊文皇後看來有些不爭氣,但是上麵的皇帝沒了,作為聖母皇太後的她輕快鬆氣,對著康熙這個幼子也是不遠不近的,不求其他。

直到孝康章皇後離世,這段非親生的父子之情漸行漸近。待到孝莊文皇後也走了,這份情誼就越發的深。康熙甚至擔心她平日無趣,還將幾個孩子送去讓她老人家養著。

皇太後秉性柔善,除了膝下幾位,對於其他的孩子都表現友好。見誰都是笑盈盈,再拉到身邊來說話。唯一的不足大概是她後來才進宮,再加上處境問題,心底裡有抵觸心理。早年還偶爾說滿語的她,如今是閉口不談。

但這對於弘晝而言都不是問題,他並沒有在康熙麵前的特例,這份親情就像是他飯後清茶清香撲鼻,又如涓涓溪流。

老人家現在躺在棺材板裡毫無生息,留下子孫們悵然若失,康熙痛哭失聲。等到他辛辛苦苦的讀完了祭文之後,更是抽泣不止。

弘晝的身子微微的彎下,兩腳再頂著屁股動了動。跪了這麼會兒,他的腿腳早已經麻了。頭一回遇見這麼濃重的喪禮,他身體上的折磨很大。

又一天過去了。

被盯著調理好身子的康熙有些受不住了,他雙腳浮腫幾乎不能挪動,卻是戰戰兢兢的每日上香,再邁著步伐跪在蒲團上。

康熙一連半月沒有上朝,人也顯得病懨懨的模樣。宮中的嬪妃抹了眼淚,還有仁親王等人都在努力的懷緬並勸他以身子為重。可惜即便如此,依舊有人言語不當蹙他眉頭。

說不好他是真生氣還是被遷怒,旁人愈發不敢隨意說話。

按照規矩來,康熙需要守孝三年,胤礽等需守一年,弘晝之輩則五月足矣。期間整個大清需男去冠纓女去耳環,縞素一身二十七日,不得嫁娶作樂。另有剃發之事,在百日內都不可為。

弘晝都不敢看頭皮上毛絨絨的一團,隻能每天帶緊帽子拍在康熙身邊。

康熙哭,他也哭。

整個京城都沉浸在悲傷之中,不敢在孝期之間露出笑顏,年節也過得草率隨意。為了能保證康熙不是這麼把自己哭死過去,弘晝乾脆把行李搬挪同住,陪著他一同住在蒼震門守著。

一直到三十的那晚,看著已經過去了大半月,弘晝特意提著一小木幾的素齋,就放在靈堂上用。

康熙本來要起身,腿還沒站直就頭暈腦花起來,差點沒把抱著大腿的弘晝給壓下去。還是魏珠急忙伸手攙扶,急色擔憂的喚他,“皇上?”

“瑪法?”

弘晝也是突然跳起來,腳下還踉蹌了一下。

康熙幾乎靠在魏珠的身上,而後手虛放在弘晝的肩頭,“無礙。”

他嘴上這麼說,可是身體上的柔弱肉眼可見。魏珠與旁的太監一同攙扶著,弘晝將席地而坐可用的木幾改為了高腳木椅,算是給腿腳和頭腦都放鬆一下。

弘晝先給他倒了一碗湯,“瑪法先喝湯暖暖手腳。”

康熙點頭,掌住湯碗的手驀地一抖。他幾乎不能控製的湯碗傾斜,就這麼灑了小半出去。

算算他起來的時候,弘晝心中了然,“手麻了?”

康熙苦笑一瞬,“是朕老了。”

弘晝挑眉,“瑪法這話說的不對,我最近也經常手腳發麻難受。”

說罷他舀了舀湯,散去些許滾燙之後抬高去。康熙的苦笑在嘴角抹去,“總是比不上。”

“瑪法您想多了,過幾十年我也會老的。”

誰還能長生不老?

不過穿越都有,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可能。弘晝眼珠一動,“要不等瑪法你精神好了,咱們一起去溜達找找?”

康熙低頭,就著湯水抿著唇沾上濕意,“找什麼?”

弘晝嘿嘿得意,搖頭晃腦像是唱歌一樣,“仙丹啊!吃一顆,做個不老不死的老妖精!”

“……”

康熙的臉麵無表情,兩爺孫麵麵相覷不言語,弘晝的神色凝重起來,“瑪法?”

話音一落,康熙的臉像是動了動,又像是人的錯覺。良久後眼眸垂下,歎了一句,“臉僵了。”

“噗哈哈咳咳。”

弘晝頓時笑開了花,再忽然想起如今還是孝期,騰出一手來敲大腿強忍笑意。咳嗽兩聲,他以為康熙還沒有心情接受這樣的笑話,那麵無表情毫無波動的眼神,看得他心裡壓力山大直接就虛了。

還好還好。

咽下笑意後弘晝將湯碗遞上去,由著康熙低頭喝了一大口,這才聽他抿著唇道,“道家修仙不可取,話本上的更不可信。”

“瑪法說得對,這仙丹無用,人生在世還是要踏踏實實,自珍自重。”

“有心了。”

“有心也要有人聽啊!”

弘晝將碗收了收,湊近過去抬眼仰望,“瑪法,這宮裡悶得慌,回頭去我彆院住唄!”

康熙望著湯碗,“你的彆院都好了?”

“後麵再把東西搬進去就可,就等瑪法去了。”

“朕去?”

“是啊,我決定科學院的院長授給瑪法。您身為首任院長,當然要親自過去剪彩開幕,牛頓爵士的賀喜信我都收到了!”

“……”

康熙抬手摸了摸額頭,“等年後吧。”

“嗯,瑪法喝湯。”

弘晝又將湯碗遞上去,他最近也有經驗,長期跪著腿腳最近都腫了一圈,起來時候麻到極致的感覺也格外酸爽。更不要說在此之前才剛病過恢複的康熙,又在皇太後床前侍奉半月,手腳都是腫著。結果連口緩和的氣都喘不上,又被這喪鐘敲沒了精氣。

方才碰到了康熙的手,上麵的溫度都熱的不正常。

康熙手不便,還是弘晝給他夾菜,再自己用勺子勺起來吃。

肚子填飽,人的氣色看著也好了。

弘晝跟著康熙一同回去洗漱更衣,再去參加略顯樸素的家宴。宴上沒有酒舞之事,隻是大家聚在一同用飯團聚,也比往年相比早早就散了。

換成了有人輪流上去和康熙說話。

席間時分,領著差事出去跑了一趟的胤禛帶著弘晝出去,認真的上下打量,“怎麼瘦了這麼多?”

弘晝摸摸臉,“阿瑪也瘦了。”

胤禛身形挺直,回頭望著裡間因為沒有酒,顯得安靜又苦巴巴的胤俄的大肚子,“爺這是恰恰好。”

弘晝撇嘴偷笑。

“不要嬉皮笑臉的。”

“我這是認同,阿瑪不愧是阿瑪!”

弘晝假笑的舉起一個大拇指,胤禛見此懶得說他,“自己仔細身子就好,還有你的《大國報》辦的很不錯。”

“阿瑪看過了?”

他很是驚喜,也覺得奇妙,怎麼都沒想到準備了小半年的報紙終於刊登了第一期。胤礽之前還在問他是否有東西需要加,弘晝自然是搖頭的,沒想到因為慈仁宮的不安寧再三阻斷注意力,等到重新規整相應的新新聞時,皇太後的薨逝成了第一期頭條。

這不是經濟軍事大事,但是結合蒙古族的關係,這也算是大清的政治大事。更不要說,這位老人家對於好些人意義重大。

這是應該賀喜的,不過眼下沒有看的太重。

胤禛點頭,“爺這次去的浙江,本以為要錯過,沒想到你們在驛站各處都有叫賣。”

“買的人多嗎?”

“二刊物美價廉。”

弘晝聞言聳肩輕笑,“早就猜到了。”

他是打算要辦一份正的報道新聞,但是現在的百姓根本沒有掃盲,貿然的發一份報紙出去,很容易會變成如意館一樣。大家都是看在辦報人的麵子上才辦理,實際上都不將此放在心上。

這和他辦報的理念是相反的。

所以一刊為正經的軍事政治之事,除了驛站還有府衙書院等地售賣。二刊則生活化一些,當然不會像《京報》那樣多八卦廣告一流,酒樓街頭都能買到。

如果能推銷出去,彆的不說。平常的科舉考生可以提前知道多數事情,也能無縫接軌科考題目,不必說隻有拜了高門先生才能得知。街頭百姓也不至於還是那麼懵懵懂懂,至少是跟著朝廷的步子走的。

不管哪個賣得好,弘晝都能想象自己可以從中抽取的錢財。

越想越是美滋滋,弘晝更是得意,“那以後的廣告位就能供不應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