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快樂的皇帝(2 / 2)

小手扒拉忙了好半天,鬆土翻上來,將裡麵一個小匣子再見天日的抱出來。永琅鄭重嚴肅的看著弘晝,“阿瑪,手給我。”

弘晝聽話的兩手攤開,匣子落在他的手上。

永琅將鏟子一丟,眼眸頓時彎了起來,一邊開匣子一邊學著弘晝給驚喜的模樣,誇張的小手舞動,“當當當當!”

早就有了心裡準備,但是真的看到裡麵蜷縮爬行的軟體,弘晝臉上的笑容還是很難維係。說實話,除了永琤是全方位排斥的大脾氣外,無論是哪個孩子或是小動物,麵對弘晝都相對是有親和力的。所以慶豐司那一群的凶獸,雖然看著弘晝也會帶著防備和警惕,但來回那麼幾次之後,隻要弘晝表現出善意,就很容易和飼養員一樣和它們親近起來。

弘晝除了大熊貓之類的,他偶爾過去的時候也會突然看某一樣很順眼,然後來回探望的親昵。可能是老虎,可能是蛇,也可能是某種很袖珍可愛的小動物。但無論是哪個,都不包括這花花綠綠的毛毛蟲啊!

這是什麼鬼東西啊!

弘晝在心中呐喊,然後永琅用那張天真可愛的麵孔驚喜狀,“這是我養了三天的大寶貝哦!是不是很可愛!”

呸。

弘晝麵無表情,默默地將匣子拿遠一點,轉個方向對著永琅,“傻孩子,你的大寶貝都死了一條。”

永琅震驚的低頭,一把將匣子抱過去,像是川劇變臉一樣沮喪難過,“我的小綠!”

“……”

弘晝冷冷的瞥了一眼,那綠油油圓滾滾很傳統的毛毛蟲,確實應該叫小綠。

永琅很心痛,他將小綠拎出來捧著手心上,頗有一種虔誠供奉要上香的模樣,“小綠長得最好看了,還長了大眼睛,怎麼會死了?阿瑪,你看,小綠為什麼死了?”

那綠油油的屍體在靠近,弘晝沒有防備的垂眸,正要瞥見那所謂的大眼睛,嚇得一屁股坐了下去。臉上神色大變,有種三觀刷新的感覺,誰告訴他一條毛毛蟲,為什麼一雙占據了四分之一身體的大眼睛!而且是黑白分明的卡姿蘭大眼睛!

弘晝條件反射的往後蹭了蹭,在永琅茫然的神色下,努力的撿回自己身為阿瑪的形象,“死者已逝,如果你真的喜愛就要尊重它,讓它安息吧。”

永琅聽了,臉上還掛了兩滴眼淚,很是難過,“它為什麼會死?可不可以不死?”

雖然是這麼說,永琅卻將高抬起來的手放下了。弘晝舒了口氣,將目光放到分明是永琅自己挖的牆洞上,“活著固有一死,蟲的生命本來就很短,但是小綠的死可能是因為你把它丟到匣子裡的緣故。”

“嗯?為什麼?”

弘晝哭笑不得,當場就和永琅科普生物呼吸基本的空氣和食物才能維係生存。毛毛蟲本來就是依著植物而生,永琅不僅沒有東西給它吃,還埋在下麵密封的地方,稀薄的空氣總有蟲子會受不了,更不要說連點基本的陽光都沒有。

它又不是蚯蚓。

永琅聽了,眼珠轉了轉,“地龍?是長長的,肉肉的,顏色比泥土更紅的那個嗎?”

弘晝有點怕了,“你還養了地龍?”

“沒有,不過挖到過,可惜鏟子把它挖成了兩半。”永琅說著就低下頭,他年紀很小,但是身邊的阿瑪額涅都沒有對他封建蒙蔽式的教育。生死的意思,更是沒有糊弄過。生就是弟弟永琤他們一樣,出現並成為相依為伴的家人。而死,就像是宮裡的太妃們一樣,以後都不會再見到了。

擔心封建社會的人對於道德各方麵過於薄弱,生死等事弘晝更是說的認真。想到自己害死了一條地龍,又害死了小綠,永琅的眼睛眨巴眨,眼淚就真的落了下來止都止不住。

弘晝頭疼,就看見永琅將小綠放到放匣子的土裡,“阿瑪,我錯了,你不要生氣。”

“朕不氣。”隻要你不哭就行。

弘晝有點怕了孩子哭,好在永琅這孩子到了關鍵時候也聽話懂事,就算傷心他也是梨花帶雨式的落淚。弘晝對所謂的寶貝不稀罕,就這麼陪著永琅將小綠埋了,又鄭重的將另外幾條奄奄一息的蟲子放在旁的葉子上。

永琅走的時候依依不舍,對著它們嘀咕了許多話。

弘晝很想說,你前腳一走,後腳偏殿伺候院子的奴才就會把一切害蟲都清除乾淨的。但是看著垂下的小腦瓜子,他覺得打擊這種事情還是嘴下留情的。手掌輕輕的撫著小腦瓜子,弘晝垂下眼眸帶著暖意,“不高興?”

“阿瑪,我錯了。”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錯了什麼?”

“我忘了阿瑪的話,竟然隻為自己而枉顧他人性命,回去我就去背佛經。”

不用彆人說話,永琅自己就腦洞打開,還有模有樣的將自己後麵的處罰都想好了。弘晝聽得哭笑不得,他擔心孩子驕矜,確實強調了強扭的瓜不甜,所以除了奴才應做的本分外還是莫要強求過分。但是這種感悟和思想是好的,弘晝覺得不解釋。這是好的現象,等永琅長大了,雖然有點糗但也有助於個人的心理塑造。

至於佛經什麼的?

“怎麼想著背佛經?”

“瑪嬤和額涅都這樣啊,每次有事都會抄佛經念經書,很有用的。”

“有什麼用?”

“不知道。”

永琅想了想,誠實搖頭。

弘晝笑,他蹲下身直視永琅,就像是分享某種秘密一樣輕聲問,“那你知道阿瑪信什麼嗎?”

“什麼?”

永琅果真很感興趣,湊近來,目光炯炯的回視。

弘晝牽著永琅的手,將上麵的一點子土拍了,然後放到他的胸口前,“信自己。”

“自己?”

“你去看永琤了嗎?”

“小四?看過了,可是他好吵啊!”

永琅皺了皺鼻子,對於永琤他真的不太喜歡,說話不理,有時候才靠近就大哭。要不是去給汗額涅請安,他才不想看到那個愛哭鬼呢!

“是啊,他那麼小,哭的時候都不會說話,隻能咿咿呀呀的喊。可是之後他會像小三一樣,學會爬行和走路,再像你一樣跑跑跳跳,可以解釋說為什麼哭。又過幾年,也能像永璧那樣上學,再慢慢變成大人,變成朕這樣。這所有的變化,都是因為他在長大,靠著自己長大。”

永琅神色有些費解,弘晝也不急,“信佛是好事,他可以讓你在心裡有一種信念和希望。但是真正做到成功,靠的都是自己的努力。”

父子說笑打鬨過許多,但隻要弘晝認真說,永琅就會明白的認真聽。他似懂非懂,點了點頭,“那阿瑪也是很努力,所以才這麼厲害嗎?”

“當然!你看阿瑪總不來看你,就是因為在不停的努力,所以很忙很忙。”

“那小二也努力,要多久才有阿瑪這麼厲害?”

“夠努力的話,可能十年就好,不然一輩子都難。”弘晝比著自己的歲數,他這次說的不再那麼童話溫柔。

胎教裡都包括一加一的永琅,很清楚十年後的自己,差不多能從上書房結業出來。他連忙點頭。“那阿瑪再辛苦十年,以後永琅幫你,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真的?”

“真的!”

麵對稚子童言,弘晝笑得無比得意。彆管以後怎麼樣,眼下兒子這麼疼他,身為阿瑪怎麼不欣慰高興?

弘晝應著聲說好,兩父子手牽手的回去,額林珠早就在門前侯著。

看到永琅膝蓋上又有一些泥土印子,她見怪不怪的讓奴才將備著的衣裳拿來,讓永琅過去換下來。等孩子走開,額林珠便牽著弘晝往裡間走,等進去了便轉而挽著手。

等到了美人榻邊,弘晝往上一趟,額林珠直接往上靠去。她眉眼帶笑,聲音依舊和姑娘一樣的甜,“爺今兒留下來罷。”

弘晝十足的大爺,垂眸瞥了她一下,伸手勾著她的下巴,“想要留住爺,總該給個理由。”

“爺不是要給小二開蒙嗎?總該再看一看才可定奪,另外今日也是辛苦了爺,如此用心總該要點好處不是?”

“嗯?”

“小女子行走後宮,又受爺的百般照顧。小女子無以為報,並無長處,不如就春風一夜以表心意。”

“一夜?”

“兩夜!爺可不能貪心太多了!”

“少了點。”

額林珠輕笑,撲在弘晝的耳側低語,聽得弘晝最後滿意了。

穿好衣服出來的永琅,他站在外麵聽著兩位老司機耳鬢廝磨。想到今天阿瑪說的努力,永琅突然看到了長大後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