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我們本該更相信他們。...)(2 / 2)

雲琅笑了笑,緩聲道:“白叔叔,你是為替朔方軍引源頭活水,不得已隱瞞身份,你心裡比誰都難過……小白嶺能懂這個。”

白源用力攥了攥拳,他的手攥得幾乎已有些發白,慢慢鬆開,低聲道:“可是――”

“能懂的。”雲琅輕聲,“我們在乎的人,定然有值得我們在乎的地方。你想要保護他,焉知他不是豁出命來,也想要設法護住你。”

雲琅:“我們本該更相信他們。”

白源狠狠一顫,下意識抬頭,肩背繃了繃,看向一旁靜坐著的蕭朔。

當初的端王世子、如今的琰王殿下,這些年是如何過來的,他們其實沒有一個人真正清楚。

雲琅走後,那個在雲州城養了九個月馬的怪人,曾來過一次不歸樓。點了一杯涼水,一夜冷月。

那人付了十九兩七錢三分的銀子,說是買這一夜清淨月色。小二喜出望外,連連說遇上了個瘋子,這錢來得容易,往後天天有月亮看才好。

後來賬房核對,替雲琅醫治用藥的花銷,不多不少……正好是十九兩七錢三分。

“況且我找白嶺,也是真有正事。”

雲琅笑了笑:“他采藥的本事應當有人指點,若請他幫忙,應當能找來陰山裡的流民藥農。”

陰山太大,他當初繞了十來天,也隻來得及繞清楚了對著應城的幾處要塞險地。

但朔州人藏在山裡,日日翹首望著的是舊土故城,甚至一定有人曾改頭換麵,悄悄冒死潛回去過。

去尋先祖靈位,去尋至親遺物,去找回那些縱然丟了命也不能丟的東西。

如今金兵主力被困在應城之內,朔州城中雖然還有鐵浮屠,卻沒有主將下令,是最容易被打散的時候。

若能找到這些人,這一兩日間,說不定還有可施為處。

“今夜要落春雨了。”

雲琅按了下手腕,將手攏回袖中:“春風吹春柳……一場春雨看河開,兩場春雨看燕來,三場四場耕牛走。仗打得快些,今年還能有收成。”

“少將軍――”白源瞪圓了眼睛,“想在今年春耕前,收複朔州城?”

“若是冬天我抽得出空,冬天便來了。”

雲琅笑了笑:“打仗不是光豁出命對著拚殺,但凡能用的辦法,什麼都得用上。”

“朔方軍這些年不敢出奇兵,不敢行險策,是因為背後沒有支撐,一旦輸了便滿盤傾覆。”

雲琅緩緩道:“可如今已不同了。”

白源眼底滾熱,深吸口氣,慢慢壓下胸口翻覆:“是。”

“今日也定個彩頭。”

雲琅心血來潮,看了一眼刀疤與景諫,笑道:“小王爺出紋銀十兩,猜猜找藥農做什麼,朔州城如何打。”

當日端王在時,朔方軍大帳裡沒少笑談過這些賭約。雲少將軍腦子最靈,卻總猜不中端王的心思,氣急敗壞下,還去燒了戎狄的十來頂帳子。

白源愣了下,不由失笑:“要……依著少將軍脾氣的?”

雲琅點點頭:“是。”

景諫補道:“還要用得上山中藥農?”

“是。”雲琅端起藥碗,“我出去一趟,你們慢慢商量。”

幾人俱都來了興致,一掃叫往事勾起的隱約沉悶,湊在一處熱熱鬨鬨議論起來。

……

雲琅走到帳外,正要將那一碗苦透腔了的藥倒在帳篷後麵,聽見身後腳步,乾咳一聲:“小王爺。”

蕭朔走過來:“不歸樓的一片心。”

雲琅徑直將藥碗遞過去。

蕭朔抬眸望他一眼,接過藥碗,抿了一口:“……”

蕭朔:“不歸樓的一片苦心。”

雲琅剛歎著氣接過來,捏著鼻子灌了一口,叫他嗆得生生咳了一地:“小王爺,你如今講笑話的本事實在突飛猛進……”

“下次我同他們說,加些甘草,不壞藥性。”

蕭朔道:“你想混入城中,設法騙這幾方內鬥?”

“麻煩的不是朔州城,是雁門關和鐵浮屠。”

雲琅好不容易壓了咳意,緩過口氣,點了點頭:“金人還不如西夏,他們天生擅長掠奪,卻根本不會守城。可奪了城有什麼用?鐵浮屠若散出去,成了氣候,過飛狐口就能直搗中原。”

蕭朔清楚他的用意,將藥碗接過來,又道:“隻是……朔方軍在此地困久了,戰心戰意未損,當初運籌帷幄的心誌卻已磋磨大半,未必能猜得到。”

“白叔叔磋磨得狠些,景參軍總還好吧?”

雲琅不太甘心:“還有刀疤――”

蕭朔:“刀疤?”

“刀疤!如何?”

雲琅硬撐著底氣:“大智若愚,大巧若拙,我相信他。”

“……好。”

蕭朔靜看他一陣,不忍心戳破少將軍,點了點頭:“既如此,紋銀十兩……”

話音才落,刀疤魁梧的身形已鑽出帳子,四處望了一圈,嘿嘿笑著朝雲琅跑了過來。

“如何。”雲琅扯著小王爺的手,飛快敲了兩下定準賭約,轉回來和顏悅色,“猜出來了麼?”

“同景先生白大哥一起猜的。”刀疤咧嘴,“不知準不準。”

雲琅頷首:“說。”

“白大哥讓再問。”刀疤道,“同藥農有要緊關係?”

雲琅點了點頭:“是。”

刀疤:“能削弱金兵戰力?”

雲琅目光一亮,笑道:“是。”

刀疤:“還要符合少將軍脾氣的?”

雲琅罕少的有些驚喜了,看了蕭朔一眼,欣然點頭:“不錯,你們――”

“白大哥讓問……給戰馬喂淫羊藿的話。”

刀疤臉上一熱,咳了兩聲,摸了摸腦袋:“幾斤才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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