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頓了頓,笑道:“以你那日那般拙劣的演技除了騙騙林家的公子哥兒,想騙我們王爺是不能了,他不過是將計就計罷了。”
陳荷花聞言頓時鬆了口氣,忙不迭又拍了個馬屁道:“對對對,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王爺真是料事如神。”
司九的臉色頓時僵了僵。
原本他是讚美他家王爺的意思,結果到了這婦人嘴裡反倒變了味似的。
什麼叫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犧牲了自己,換取了利益那叫孩子套狼。
他們王爺犧牲了什麼?
貞操嗎?
司九想著愈發覺得惡寒,對陳荷花也沉下了臉,道:“還不快走!”
陳荷花見他上一刻還有個笑臉,下一刻就一副能拔刀殺人的樣子,連忙走了出去。
待晚上,薛老太太又問薑荺娘:“白日裡聽聞五丫頭氣性又發作了,她可有頂撞你?”
薑荺娘聽她關心自己,心裡微軟,隻道:“沒有,五妹妹年紀最小,三姐姐和四姐姐都能包容著她,我怎不能?”
“你四姐姐可沒有包容過她,她幼時被五丫頭氣急的時候,還同五丫頭打過架呢。”薛老太太又說:“你三姐姐倒是溫婉的,因是庶出的身份,對這個妹妹也很是發怵,然而她性情也是家裡孩子中最好的,你閒暇時可以與她一道坐坐。”
薑荺娘點了點頭,又將白日裡遇見三房夫人的事情與薛老太太說了。
至於她與那莊錦虞私下裡的齟齬她自然是略過不提。
薛老太太聽她還被莊氏請去了三房喝了茶水,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但也沒說什麼,隻與她又講了三房的人事。
三房老爺薛誌德除了繼襲了薛家的爵位,如今在吏部擔任侍郎一職,是薛家三房中最有出息的,也是薛家當前的主心骨。
至於當初娶了莊氏做妻子倒也並非是薛老太太的主意,而是薛誌德年輕的時候自己求來的。
那莊氏乃是凝歡郡主,和瑾王莊錦虞都是俞太後的嫡親孫兒,而她在皇室中的地位也並不比公主要弱,能娶得這樣的媳婦,薛老太太自認是她們薛家高攀了。
然而莊氏進門之後,不僅多年無子,待夫君更是冷淡之極。
前幾年薛老太太還能看見兒子在莊氏跟前前後忙顧獻殷勤的樣子,待到後來,二人竟都疏淡了下來。
時至今日,三房都沒有出個嫡親的孩子。
即便如此薛老太太也沒想過要給兒子納幾個姨娘。
薛老太太年輕的時候便與那些姨娘鬥得死去活來,整個薛家險些就被一群女人給毀了。
她心裡頭留下了陰影,因而也不曾熱切過問兒子後院的事情。
薑荺娘打聽到了三房這些事情,這才對三房的人重新有了個印象。
等她夜裡睡下的時候,腦子裡卻又想到了莊錦虞。
她翻過身麵朝著牆壁,想到他竟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她難免心中僥幸。
她想著又忍不住拿被子把臉也蓋住,為自己這份僥幸而感到麵熱。
她怕得很。
若真的到了最壞的那個地步,她也不怕旁人知道她是個不貞潔的人了。
可她卻怕旁人知道與她發生了露水情緣的人是莊錦虞。
那樣的話,哪怕是外祖母,也會瞧不起她的吧?
薑荺娘閉上眼睛,所有人譏諷的表情都一一地浮現在她眼前。
她們也許會覺得她是想要攀附權貴才做出了這樣下流的事情。
可是並不是……
薑荺娘捂住臉,壓抑著心裡的難堪。
當外祖母告訴她父親帶著姨娘和弟弟離開京城的時候,她表麵上是那樣平淡。
可實際上,在得知父親不聲不響的離開的那一瞬,幾乎就已經將她的難堪與羞恥推到了頂峰。
她不是沒想過埋怨她父親。
可她隻要一想到她父親為了她險些廢掉的一條腿,便什麼想法都散了。
到了最後,她自己打落的牙齒也隻能往自己肚子裡吞了。
在薑家最絕望的時候,好些姑娘都在體麵的時候選擇了自行了斷。
唯有薑荺娘獨自一人也堅持了下來。
與那些姑娘不同的是,她們隻經曆過了一次絕望。
而她是從一個絕望的坑洞裡,掉落到了另一個絕望的坑洞裡。
她真的不甘心。
臨睡去之前,薑荺娘又想,拋開那些羞恥的念頭,她與莊錦虞不過是一場匿名的交易。
他要的,她給了,他尚且還欠她一個要求,她在旁人麵前抬不起頭來,在他麵前又憑什麼抬不起頭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