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長庸知道師無咎的笑點低,但是沒想到居然能夠這麼低,這件事好笑的點到底在哪裡?
說白了,就是遇見同樣修行鬼道,往上數數是同一個師父的修士罷了。
周長庸並不覺得那些人會是自己的同門,但是師無咎卻不這麼想。
在修真界裡,同一個道祖功法的修行者,基本就會被認為是同門。因為誰都願意和道祖沾上關係,哪怕是拐彎抹角之後的。
但周長庸卻覺得,隻有一同修行,並且誌同道合的才能稱得上是同門。
當然,這些都隻是細枝末節而已,周長庸對此並不在意。就算再來十次百次,他也不會因為這點關係就放過歡喜天女。
對方對他出手在先,而且有仇必報,自己若是一時心軟,恐怕會給自己留下無窮後患。
“天上那些仙尊,一個個都是閒的沒事做麼?”周長庸忍不住說道,“遇見一個是碰巧,遇見兩個似乎就未必是碰巧了。”
周長庸從來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無緣無故的巧合。
“天上的仙尊,壽命動輒萬年起步,你覺得他們會很忙?”師無咎反問道,“再者,你身負生死簿,坐擁無數因果大道傳承,自然而然會吸引其他背負著因果的人靠近。有多大能力,就有多大責任。以你如今的修為,修真界的修士又豈是你的對手?”
萬事萬物,都在天道的掌控之中。
不少仙尊為了能夠衝擊準聖境界,站暗地裡做了許多不能拿到台麵上說的事情。而如今,周長庸便是他們的因果,他們的報應。
拿著大道聖兵,就算周長庸躲在天涯海角,也還是會有一波又一波的麻煩上門。
“師前輩看來這是在誇我。”周長庸見師無咎收起之前的笑容,突然變得一本正經,不由想要和他多說幾句。
“本座誇你了麼?”師無咎裝傻,不願意承認,他才不會去誇這個人族小騙子。雖然周長庸的確有許多過人之處,但是,師無咎絕對不會承認這個小騙子當真有能力的!隻要周長庸問,他就有一百種回答讓周長庸自取其辱。
周長庸卻是見好就收,再也不提這個事情了。
師無咎準備好的一肚子話都沒能說出來,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整個人格外憋氣。
不生氣,本座不生氣!
生氣了最後開心的不還是這個小騙子麼?
正好師無咎來了,周長庸乾脆就不再回北風城,而是決定帶著師無咎去一些繁華的地方轉轉,免得他心情不好。
師無咎的喜怒幾乎都擺在了臉上,周長庸想要裝作看不見都不行。
仔細想來,好像師無咎一開始還會在周長庸麵前裝一裝。但是隨著時間越過越久,師無咎接連在周長庸這裡吃了暗虧之後,就開始喜怒形於色,徹底拋棄妖皇包袱了。
這是師無咎逐漸對周長庸卸下心房的證明。
隻是師無咎本人卻未必清楚這件事。
周長庸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思考這個,隻是下意識的覺得,這是一件好事,而且分析完之後讓他覺得開心。
兩世為人,周長庸在其他方麵或許精明的可怕。但他在麵對一些常人本能就能分辨出來的情感問題的時候,卻是宛如白紙一般。
光是為了活著就已經勞心勞力,哪裡還有時間去想彆的有的沒的?
周長庸和師無咎很快就到了一處修士聚集,較為繁華的地界。
這裡和北風城截然不同,看著便是一派生機勃勃。就連對生活環境並不算太挑剔的周長庸,都有種從鄉鎮來到大城市的感覺。
隻是他們剛落下,周長庸就感受到了無數貪婪、灼熱、敬畏的視線朝著他一一投來。
不,不對,不是衝著他,而是衝著他身邊的這個人。
師無咎。
“對了,既然你這件事已經解決完,那麼之前的話也該兌現了。”師無咎冷哼了一聲,“本座已經撤了遮掩容貌的法術。”
怪不得!
周遭的修士在看見師無咎出現的刹那,幾乎連呼吸聲都停止了。
當真……當真是仙人下凡了!
周長庸臉色微微有些陰沉,他以前怎麼沒發現這些人的視線會讓他如此的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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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小樓的情況好了不少。
隻是他如今還在沉睡,一時半會兒怕是醒不來。他的功法當初本來就是歡喜天女所教,歡喜天女本就想要折磨風小樓,自然也沒有手下留情。
風細細看著唯一的弟弟變成這個樣子,心中雖然不忿,但也無可奈何。
師父已經儘力了,她不能再讓師父做明顯超過師父能力的事情。
弟弟是親人,但師父是比弟弟還要親的親人。
“細細,你在這一次回家的路上,遇見了什麼人,什麼事,不要遺漏,慢慢說給我聽。”
風細細聽見師父的問話,有些奇怪,因為師父擅長卜算,許多事情都在他掌控之中,她以前出門遊曆,師父從來不會多問一句。如今卻似乎對她的這一段經曆格外感興趣。
不過,既然師父有這樣的要求,風細細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情況便是如此。”風細細事無巨細的將事情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其中關於周長庸的,更是說了許多,“師父,我從未見過如此聰慧之人。鬼修之道,向來艱深晦澀,當年我學習這些東西的時候,也是花費好多心血,還有師父你從旁指點我才能有如今造詣。但周長庸十日之功,便遠超我多年所學。”
如此天才,如此修為,居然在修真界裡默默無聞,著實古怪的很!
青年沉默了一會兒,道,“修真界中每隔一段時間,便有這樣的大氣運者。他們無往不利,勢如破竹。任何困擾人的問題,在他們麵前都如紙糊的一般,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便是天上仙人,也不會輕易和他們作對。最重要的是,這些人往往能夠奪取他人氣運為己用,和他們作對的人越是強大,大氣運者日後的成就便會越大。”
風細細聽的震驚不已,“莫非那個周道友便是……”
“從今日開始,周長庸這個名字,出得你口,入得我耳,外人不許提起。除非哪一日周長庸這三個字名震九天十界,不然你不許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任何人麵前說起和他有關的消息,知道麼?”青年格外嚴厲,半點也不給風細細反駁的機會。
風細細想要說點什麼,她和周長庸也算是共患難過,為何要如此懼如猛虎?但師父對她恩重如山,又從未有過如此要求,她沉默思量之下,隻能慢慢點頭。
“你如今不懂,等你懂了,你自然會明白為師的苦心。”青年無奈苦笑,“為師原本隻是希望你去解決你的心結罷了,但誰讓你是鬼修呢?”
風細細不解,這和自己是鬼修又有什麼關係?
但她師父已經不願意和她多說,“你去看看你弟弟吧,大概夜晚時分,他就會醒來了。”
“好。”風細細聽見師父這麼說,當即就反應了過來,“師父,我過去看看。”
風細細轉眼就跑的沒影。
看著風細細離開的背影,青年的神情慢慢變得平靜。
這個蠢徒弟還是沒聽明白他的意思?
自古以來的大氣運者不知凡幾,但這些人裡,最多也就是比一般修士更加容易飛升罷了。他們身後,也往往有那些九天十界的勢力介入,有些乾脆就可能是某個大能座下重修轉世,前世多年積累才換的重修後氣運逆天。
但風細細口中的周長庸,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鬼修。
自道祖隕落以來,鬼修日益凋零,突然冒出來的這個大氣運者,絕非小可!風細細也是鬼修,自然不可避免的會被這樣的鬼修氣運者給吸引過去。這一切,或許在冥冥之中便已經注定。而那個歡喜天女,真身恐怕也是天上之人,地位還不低。
周長庸的未來,絕非是他們師徒兩人可以摻和的。
有些人,天生要走的路便和彆人不同。
龜族從洪荒年間,便因道祖聖人之功,天生被上天賜予了卜算能力。而青年更是其中佼佼,隻是越是鑽研天道,越是感覺到自身渺小,有些事情隻可意會卻不可言傳。
但這個周長庸,他確實要去見一見了。
青年看著手中已經破裂的龜殼,心中已經有了決定。
師無咎一恢複了容貌,這前來對他獻好的人便不知凡幾,趕走一波,還有一波接一波。
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麼想的,就因為師無咎在逛街的時候,多看了一隻毛茸茸的妖獸幼崽一眼,於是就有各種各樣的毛茸茸被送到了師無咎的麵前。
師無咎照單全收。
彆的東西他看不上眼,但是這些毛茸茸的妖獸幼崽麼,還是能摸一摸,玩一玩的。
一時間,這附近像樣點的妖獸幼崽被一搶而空,價格更是高到了離譜的境界。
“主人,要不您也給師公子挑一隻?”小梅在旁邊伺候周長庸喝茶的時候,小心翼翼的勸了一句。
她們這個主人啊,在彆的事情上明明聰明的不像話,怎麼麵對師公子的時候,隻會將師公子氣的跳腳呢?
就像現在,師公子身邊不知道圍了多少人獻好,主人居然什麼也沒做,而是在師無咎身邊一個喝茶獨自生悶氣?而且看他的樣子,連為什麼會生悶氣的原因都不知道。
三姐妹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卻一個字也不敢多說。
就算師無咎對她們十分之好,她們也知道師公子的身份非同小可,主人身上更是背負著一旦泄露就會被九天十界的人追殺的秘密。在這樣的情況下,有些事情,她們是絕對不可以多嘴的。
而且主人現在隻是對師公子有一點在意罷了,他自己還不知道,一切便可風平浪靜。若是主人知道了,怕是直接就會遠離師公子。
有師公子在,主人的性命安危不但可以安然無虞,而且連帶著平時生活都鮮活了不少。周長庸以前隻知道努力修煉、尋找生氣濃鬱的靈物,每日風塵仆仆,幾乎連收拾自己的閒工夫都沒有。但師無咎出現之後,周長庸就變得開心多了。
他有時候會故意氣一氣師無咎,有時候又要擔心師無咎是不是又要給他鬨出亂子,整個人就從一個隨時繃緊的狀態當中放鬆了下來。
這些事情,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三姐妹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因此,商量之下,三姐妹決定還是當做不知道,不出言提醒,而是讓主人自己慢慢去想。
她們也有私心。
師公子實在美麗又和善,她們也舍不得離開啊。不然打麻將三缺一,日子可怎麼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