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第 156 章(1 / 2)

史上第一詭修 青丘千夜 12725 字 3個月前

“江南無所有, 聊贈一枝春。爹啊,為什麼都要送花了,還說是‘一枝春’,那就應該是送迎春花啊, 為什麼要送梅花?迎春花多漂亮啊, 寓意也好。”少女將下巴耷拉在書桌上, 百思不得其解的看著自家秀才爹。

“……都說書讀百遍其義自見, 你怎麼還是喜歡從字麵理解意思?這句詩是表示祝福和思念的。”

“既然是祝福,不應該更送迎春花麼?那梅花開的時候都是冬天了,特彆冷,我不喜歡。”少女歎了口氣。

“罷了, 罷了, 我知道你不喜歡念書, 你去玩吧。”秀才爹不想說什麼,他隻有這麼一女, 自然隻能多寵愛一些,想要好好教導自己女兒琴棋書畫,但女兒的性子實在是笨的很, 幸好樣貌在這十裡八村的也還過得去, 以後尋一個家境簡單的人家嫁了,日子應該也還是能過得好的。

少女開心的和什麼似的, 她胡亂的將寫了這句詩的紙疊了疊,塞進荷包裡,“爹爹的墨寶,我肯定要珍藏的。”

“我去山上給你打兔子啊爹!”

聽見女兒說這話, 秀才爹就更加欲哭無淚了。他好好一個秀才, 怎麼生出來的女兒半點才情沒有, 反而成天喜歡跟著她那打獵的舅舅混學了一身的獵戶本事?針織女工學的一般,上山打兔子倒是本事厲害的很。加上小時候女兒身體弱,又讓她跟著學了個武藝,於是越發的無法無天了。

“哎呀,爹天天的讓我學這些,我又不要嫁給那些秀才舉人,學武多好啊。”少女想到這裡就覺得無奈,她師父都說了,她要是個男兒,以後說不定能夠當將軍的。不過她母親早死,爹為了不讓她受後娘欺負直到現在也沒有續弦,她再怎麼樣也得對自家爹好一點。

“今天給爹打隻兔子,再來隻山雞,采點蘑菇和栗子回去給爹燉湯喝好了。”少女心中已經有了成算,當即就朝著最深的那一座山跑了過去。

少女自恃武藝,又不願被村民看見,自然隻能挑最深的山。這山裡野獸多,一般的獵戶都不敢進來,不顧她都是已經走慣了的,一點也不怕。

隻是今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平時常見的那些山雞兔子一隻也沒有看見,害的她隻能越走越遠,眼看著天都要黑了,要是晚點回去,怕是爹又要擔心了。

還是先回去,明天白天再來不遲。

想到這裡,少女就不再猶豫。

她可是爹的命/根子,要是她出了事情,爹也活不下去了,她自然不能莽撞。

然而夜路走多了也總是會遇見鬼。

平時她在這深山之中什麼事也沒有,可今天的運氣著實邪門。她往回走還沒有幾步路,就有一隻巨大的黑熊直接擋在了她前麵。

還是隻母熊!

還是怒氣攻心的母熊。

怪不得她一直都沒有看見什麼山雞兔子,有這麼一個霸王在,那些山雞兔子又哪裡會出來?

少女儘可能的保持冷靜,不斷後退。

她雖然有武藝傍身,但麵對這樣的母熊還是沒有多少勝算的。

可如今,又豈是她想走就走得了的?

這母熊在山中修行多年,已經有了幾分靈氣,實力也絕非一般黑熊可比。今日它突然狂躁,又有誰能擋得住?

少女便是拚儘全力,遍體鱗傷,也逃脫不了要死亡的命運。

“爹爹,女兒不孝,隻能來世報答你了。”少女閉上了眼睛,等待著即將到來的死亡。

然而她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有等到致命一擊。

怎麼回事?

她茫然睜開眼,卻見那黑熊麵前站著一個年歲不大,卻好看的叫她完全無法形容,甚至不知道疑心自己是不是遇見神仙了的少年。

“你已開了靈智,隻是修行出了岔子,就不要枉害人命。”少年拍了拍那黑熊的頭,那黑熊竟然像是他養的寵物一般,乖乖的就走了。

“你一個女孩子,還是要小心點。”少年慢慢上前,原本想要出手替她直接將傷給治好,但又有所顧忌,還是給她遞了藥,“你用了這個藥,就不會留疤了。”

見少女沒有反應,少年也不惱。

他在人間也呆了不少年,知道那些普通凡夫俗子見到他都是什麼樣的表現,故而他隻是將藥往這女子手裡一塞,並不再繼續管了。

“等等,恩公,恩公,救命之恩我不可不報,還請恩公留下名姓,我必定日日為恩公祈福。”少女拖著重傷的身軀直接跟了上來,看著著實有些可憐。

“名姓?”少年愣了愣,似乎沒有想好該給自己起什麼樣的名字。

他轉頭看向這少女,卻見她的荷包已經破了個口子,裡麵露出一張疊好的紙角來。

少年輕輕一掃,便可知道這紙上寫的什麼內容。

有了。

“我姓易,叫易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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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枝春的氣息已經弱了許多。

就算他是準聖,也不可能扛得住大道聖兵的全力一擊。

師無咎也立刻就從極綠刀化為人形,半點也不想繼續了。

“無咎,你還好吧?”周長庸見師無咎臉色有些蒼白,很是擔心。

“隻是第一次化為原型,有些脫力。”師無咎有些站立不住,乾脆就直接靠著周長庸勉強支撐。

“剛剛飛出來的是什麼,我感覺到好像有什麼東西擋了擋。”師無咎輕聲問道。

“是一個荷包。”周長庸頓了頓,提醒道,“你還記不記得,當初我們在孔雀族那裡得到過一副師還真的畫像?”

“自然記得。”師無咎點了點頭,那畫還是他忽悠回來的。

他忽悠彆人的次數不多,成功的次數就更少,作為第一次成功的戰果,他想要忘記都不可能。

“在那副畫裡,我們得到了一個荷包,而荷包裡裝著一根玉簪。”周長庸繼續道,“那是神藏和師還真留給我們的東西,隻是我們都不知道它有什麼作用罷了。”

如今看來,這兩件東西其實是神藏和師還真送給周長庸對付易枝春的。

易枝春這樣的命格,這樣的個性,就算能夠隱瞞的了神藏和師還真一時,又怎麼可能瞞得過他們一世?

然而易枝春又的的確確是受害者,沒有人願意剛出生就要為另一個不相乾的人去死,誰也不是天生就合該被犧牲。但天道又的確需要這麼一個人,易枝春也隻能說是時運不濟。

神藏和師還真發現易枝春的打算的時候,為時已晚。

那個時候神藏的聖人身軀已經化為烏有,而師還真也已經生出了想要和神藏一同離去的想法。對易枝春,他們不能殺,也不忍心殺。但他們又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易枝春這麼一直繼續下去。

他們費了許多的功夫,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時間,才成功的打探到了易枝春的過去,費心費力的找來了這兩樣東西,又隱晦的將它們藏了起來,以免易枝春在生死簿之主出現之前就找到他們。

若是哪一天,易枝春真的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或許這兩樣東西還能緩解一二。

隻是這些想法,這些謀算,終究還是被隱瞞在了時光之中。

易枝春倒在地上,摸了許久,才取出了另一個同樣老舊的荷包來。

看著荷包的樣式,就知道它們必定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當初神藏隻剩下短短幾十年的壽元,他拒絕與我相見,和師還真一起走遍了大江南北。我原本以為他們是去享受最後的時光,沒成想,他們原來是去尋找我的過去了。他們兩人可真狠,隕落這麼多年也不忘記算計我一次。我們三個人裡,終究隻有我是最弱的那一個。”

易枝春臉上帶著少許驕傲,又夾雜著難以言明的遺憾和追思。

這讓他瞬間就多了幾分人氣。

起先的易枝春實在太過瘋狂,他用溫柔俊俏的容貌能夠騙過所有人,仿佛這九天十界的一切都不在他的眼中。

可現在,他似乎不再是那個瘋狂的準聖,反而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了。

“這個荷包,對你很重要麼?”周長庸知道如今自己不該提,可他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或許是因為易枝春如今已經輸了,周長庸才敢稍稍放肆一些。易枝春不是不遵守承諾的人,他既然已經輸了,自然會兌現自己之前所說的話。

逼著一個人去死,這不是周長庸的作風。

可如今這個情況,他又能如何選呢?

他唯一能做的,也不過就是在最後的時間裡,陪易枝春聊一聊罷了。

都是被天命操控的人。

隻是他是幸運的那個,而易枝春卻是不幸的那一個。

“這是拙荊的手筆,針腳粗糙,叫你們見笑了。”易枝春目光如水,溫柔的將玉簪從荷包裡取出,仔細摩挲,“這是我給她打造的。”

“你娶過妻?”師無咎嚇得幾乎要從周長庸的身上掉下去。

他實在無法想象這樣的易枝春居然會娶妻?

這也太瘋狂了一些!

“花草多情,我本就是迎春花妖,自然也逃不過情劫。”易枝春臉上泛出一絲苦笑,“是我害了她。”

“我從生死簿之上得知自己的命運之中,十分不甘,故而直接逃跑。”大約是知道自己的命運,又或許是因為在最後關頭看見舊物,易枝春也願意和他們多說幾句,“我知道仙界和修真界都是天道的重點關注之地,故而我逃亡了人間。”

“我讓自己變得像是一個凡人。”易枝春似乎想起了什麼,笑了笑,“足足千年,我為了不被天道發現,不被生死簿發現,我都沒有用任何法術。自然,我也無法遮掩我的容貌。”

而他生成這個模樣,又偏偏要在凡間活著,他本身又不會老,這一路的艱辛,自然不足為外人道。

易枝春能夠瞞過生死簿,能夠隱瞞過這九天十界的人,在耐心上自然是無與倫比。

他嘴上說“他這樣的人也能修成準聖是天道不公”,但實際上,論毅力,論決心,又有幾個修士能夠做到他這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