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雨城狠狠咬了一大口手中的蘋果, 愜意地眯了眯眼睛。
當時, 男人發現了那條沙蟲, 明明可以跑掉的。在那種情況下,沙蟲首先襲擊的,隻會是弱小的自己。
他為什麼要那麼做
為什麼要主動挑釁那種可怕的怪物
為了救自己嗎
可是, 這對他又有什麼好處呢
男孩無法理解, 他覺得非常困惑。
這個男人他會死嗎
想到這個念頭, 男孩忽然感到一絲細微的不舒服。胸口那種奇異的滯澀感極其輕微, 也非常陌生, 他以前從未體會過。
但是,也隻是一點點罷了。
男孩無聲地垂下眼簾反正自己已經進了車廂, 如果如果這個男人死了, 自己就開著這輛越野車, 離開這個鬼地方。
傅雨城歇了好一會兒,終於勉強緩過氣來。他向窗邊努了努嘴 “喏,小鬼,幫我把那個工作台拖過來。”
金屬工作台並不大,下麵還有滑輪, 男孩輕易地把它拖到了沙發邊。
傅雨城費力地挪動了一下身體,伸手拉開工作台的抽屜。
抽屜很深, 裡麵放著兩個不鏽鋼方盤。一個方盤裡亂七八糟地堆著簡單的手術器械、好幾卷泛黃的紗布、一大盒醫用棉;另一個方盤裡是大大小小的藥瓶、針劑、生理鹽水和酒精。
傅雨城挑挑揀揀了半天, 最後拿起一柄小巧的手術剪。
他小心翼翼地把血糊糊的t恤下擺剪開, 乾涸的血汙把一部分布料與皮肉粘在了一起, 他也不敢硬拽, 用生理鹽水潤濕之後,才慢慢撕下來。
幾分鐘之後,右下腹的傷口終於完全暴露。這道傷口足有七八公分長,鮮紅的血肉猙獰地翻卷著,不停地往外汩汩滲血。
看起來,似乎很嚴重。
男孩下意識地抿緊了嘴唇。
“這傷口,不太好弄啊。”傅雨城喃喃道,“沒辦法了,老祖宗說得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他想了想,卷起一疊紗布咬在口中,以免待會兒不小心咬傷舌頭;接著又用一大團棉花蘸飽了酒精,將傷口附近的血汙擦拭乾淨;然後給自己打了一針利多卡因這支局麻藥已經過期大半年了,效果不會太好,但這種時候,誰他媽在乎
做完這一切,傅雨城抬頭看了男孩一眼“咳,小鬼你過來,幫我拉一下鉤。”
男孩遲疑了片刻,還是走了過去“怎麼拉”
“你照著我說的做,就行了。”傅雨城在抽屜裡胡亂翻找著,挑出了兩柄纖長的手術拉鉤。
男孩接過手術拉鉤,按照對方的指示,勾住傷口左右邊緣,用力緩緩撐開。
此時,局麻藥已經開始起效了,疼痛感逐漸消退,傷口附近變得有些麻木。
傅雨城緊緊咬著牙,用鑷子夾著棉花,儘可能地吸淨腹腔中的汙血,仔細尋找著出血點。
車廂的頂燈和壁燈,剛才在智腦小白的指示下,都已經自動開啟。但腹腔傷口很深,手術視野實在太差,他費力地找了許久,都沒能發現出血點。
忽然,昏暗的手術視野亮了起來。
傅雨城愣了愣,抬頭望去。
男孩將右手的手術拉鉤手柄,鉤在了工作台側麵的一個掛鉤上,然後用騰出的這隻右手,舉起了一盞微型探照燈。
他小心翼翼地調整著探照燈的角度,儘可能讓那道雪亮的光束,始終籠罩在傷口上方。
傅雨城忍不住揚了揚眉毛這小鬼,還挺機靈的。他對男孩點了點頭,而後繼續探查著傷口。
過了足足一刻鐘,傅雨城終於大致摸清了狀況。
腹腔大靜脈旁邊一條分支靜脈破損,所幸附近的臟器包括胃腸道、肝臟、胰臟和脾臟,全都沒有損傷。
確定了沒有任何臟器損傷,傅雨城終於稍微鬆了一口氣。這比他之前預想的情況,簡直好得太多了。
但是血管縫合,仍然是件極其麻煩的事。
“唉,要是有個醫療倉就好了。”他喃喃道。
帝國生態區的人工智能醫療倉,幾乎可以治愈一切疾病和外傷。但在這荒蕪的地球,彆說人工智能醫療倉了,連個正兒八經的外科醫生都沒有。
還好,隻有一條分支靜脈破損,自己還能勉強應付。
因為經常受傷,傅雨城曾經學過一些外科手術,手上細活兒還算不錯,在戰場上救過不少人的性命包括白薔薇宮那位尊貴的皇太子。
此時,他稍微想了想,便取了兩柄小號止血鉗,分彆夾住了破損靜脈的左右兩端,暫時阻斷了血流。
接下來,便是縫合。
傅雨城握著精致的持針鉗,隻勉強縫了兩針,便覺得眼前一陣發黑,不得不停了下來。
失血過多,再加上與沙蟲搏鬥時體能消耗太大,這種費時又費神的細致手術,他現在根本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