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漠呆呆地望著他,似乎還沒明白過來。
傅雨城一骨碌翻身坐了起來,他看了一眼那個摔得稀爛的集裝箱,又望向附近地麵上的大片冰層,煩惱地撓了撓腦袋“媽的,你小子也是個控製者啊,還是個剛覺醒的這下可麻煩了。”
白漠望著冰封的地麵,腦子裡一片混沌。
這是怎麼回事
這是自己做的
傅雨城在說什麼他說自己是控製者剛覺醒的
忽然之間,白漠隱約明白了什麼。
自己是一名精神力場控製者不是所謂的失敗品。
他愣了許久,而後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抬起了頭“我要跟你一起去颶風堡。”
“怎麼又說起這個了”傅雨城忍不住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這小鬼,這種時候,怎麼又開始車軲轆這個話題
白漠冷冷道“我這個樣子,你把我扔在這裡,萬一出了事怎麼辦我剛剛覺醒,自己沒辦法控製能力,說不定哪一天,就會傷害那個胖子。”
傅雨城瞪著他,隻覺得這小子的腦門兒上,明明白白地寫著“大、麻、煩”三個字。
“媽的,這都是些什麼破事兒啊。”他欲哭無淚地抓了一把頭發,想要踱上幾步,好好想一想。
結果,他剛邁開步子,一層冰霜就沿著地麵,“嗤啦嗤啦”地從他的腳底蔓延上來。
不過一瞬間,他的半條左腿就給凍上了,一步也動不了。
傅雨城不敢置信地回頭看了白漠一眼“你在做什麼你想把我給凍上”
白漠也愣住了“我,我沒有”
看他那副急得快哭出來的樣子,傅雨城也明白了,這小鬼不是故意的,隻是剛剛覺醒了精神力,還不會控製。他下意識不希望自己離開,就發生了這種破事兒。
此時此刻,傅雨城隻想仰天長歎我他媽是招誰惹誰了
他嘗試著提了提腿,卻發現一點兒也動不了,隻得道“小漠,你試著幻想一下,什麼冰雪融化春暖花開之類的,先把我放開。”
白漠垂著腦袋,沒有吭聲。
他憋了一會兒,忽然道“你帶我去颶風堡,我就把你放開。”
傅雨城幾乎要怒極反笑了這小兔崽子,年紀不大,倒已經學會威脅人了
見他臉色十分難看,白漠心裡一陣難受“雨哥,我知道,你已經討厭我了可是,我想跟你一起去。”
傅雨城看著他,忽然歎了口氣“我沒有討厭你。”
“再說了你以為你現在這個鬼樣子,我能放心地把你交給吳胖子嗎就算交給他,那胖子敢要嗎”
白漠微微睜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
“我帶你一起去。”
白漠愣了片刻,忽然跳了起來,一把抱住了傅雨城的腰“雨哥”
傅雨城下意識想躲,奈何半條腿都凍在冰裡,一步也挪不動,隻能被這小鬼狠狠抱了個滿懷,連腰都快勒斷了。
被男孩死死地抱了好一會兒,傅雨城終於忍不住道“小漠啊,你好歹先把這冰給弄走吧,我這條腿都快沒知覺了。”
白漠似乎終於反應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地放開了手“對不起。”
他蹲在地上,摸了摸傅雨城腿上那層堅冰,有點犯難地抬起頭“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弄。我試著想象它們融化,可是好像不管用。”
得了,敢情這小鬼的精神力剛剛覺醒,還不太靈光。
傅雨城無語地揉了揉眉心“算了,你把車上那柄冰錐給我拿過來。”
好不容易敲碎了冰層,兩人終於回到車上。傅雨城一腳踩下油門,越野車往颶風堡的方向飛馳而去。
白漠端端正正地坐在副駕駛座上,嘴角止不住地微微上翹,連眼睛都比平時亮了幾分。
地球,新撒哈拉沙漠。
魚鱗般的金黃色沙丘延綿起伏直到天際,高遠遼闊的蒼穹呈現出一種極其深邃的藍色。
男孩緊緊咬著牙關,艱難地挪動著腳步。
機械地提起一隻腳,邁入滾燙綿軟的黃沙中;再從黃沙中拔起另一隻腳如此循環往複,麻木而固執地一步步往前移動。
因為極度的乾渴與疲憊,男孩眼前的景象漸漸模糊起來。
他努力眨了眨眼睛視野中,仍然隻有一望無際的漫漫黃沙。
男孩早已記不清楚,自己到底走了多長時間。他甚至無法判斷,自己究竟在沙漠的中心,還是邊緣;也不知道自己拚死前進的方向,是絕望的死路,還是希望的綠洲。
儘管如此,但男孩從未後悔那麼做。
他非常清楚,運載自己這批失敗實驗品的飛船,並不是去往帝國另一個美好的生態區,而是去往某個太空焚化廠。
在那個巨大的焚化廠裡,他們會像過去消失的那些實驗品一樣,被悄無聲息地燒成灰燼,從此了無痕跡。
男孩用了一點技巧,不動聲色地掙脫了束縛帶。他在實驗室裡接受過數年極其嚴苛的殺戮訓練,幾乎是輕而易舉地挾持了駕駛員,讓飛船改變了航道。
他既不願去太空焚化廠,也不想回帝國生態區。
男孩決定了,他要去那個荒蠻的流放之地地球。
飛船進入大氣層之後,駕駛員拒絕降落。在雙方激烈的爭鬥中,這艘小小的飛船像一隻搖搖擺擺的風箏,一頭紮進了地球最大的新生沙漠,新撒哈拉沙漠。
除了男孩這個變異的基因怪物之外,船上所有人員,無一生還。
滾燙的空氣像流動的火焰一般,灼燒著男孩的氣管和肺。
他的喉嚨乾渴得如同刀割一般,兩條腿綿軟得像煮過頭的麵條,每邁出一小步,都需要付出全部的體力和意誌力。
他又勉強前行了七八米,膝蓋忽然一軟,終於頹然撲倒。
男孩迷迷糊糊地趴在滾燙的沙地上,沙子漸漸漫過了他的手背沙漠看起來如同一幅安靜的死亡油畫,但沙子的流動,從來沒有停止過。
他費力地側過頭,沉重地喘息著。
男孩非常清楚,沙子很快就會淹沒自己,而他甚至沒有力氣爬起來。
我要死了嗎
他茫然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