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雨城心中微微一鬆,知道對方並沒有發現自己二人的真實身份,而且打算把兩個人帶回老巢了。
可是他心裡還有點犯嘀咕,那個“像不像”,到底是怎麼回事
直到兩個人被沙盜搬上駱駝,傅雨城還在想這個問題,卻始終不得其解。
在駱駝背上顛簸了七八個小時,那感覺可真不怎麼好受。好在,傅雨城能感覺到,駱駝的速度,已經漸漸慢了下來。
又過了一會兒,沙盜們把二人從駱駝背上放了下來,但仍然不取頭罩,推搡著二人往前走去。
不到片刻,四周忽然昏暗下來,腳下綿軟的沙地也變得平整,即便罩著麻布頭罩,也能感覺到一陣森然寒意,與沙漠日曬的感覺截然不同。
“啪嗒”一聲輕響,一滴冰涼的水,落在了傅雨城後頸上。
傅雨城心中微微一動,隨即明白過來他們在某座沙漠岩山的山腹裡。而且這山腹後麵,多半還有個小小的綠洲,所以山腹裡還會滴水。
又過了許久,沙盜終於停了下來。
傅雨城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白漠被押走了。這小子答應了自己,如今果然能夠沉得住氣,沒有反抗。
身後那名小頭目,用力地踢了踢傅雨城的膝彎,讓他半跪下來“大統領就要來了,老實點兒”
傅雨城也不在乎這些,老老實實地半跪在地上,恭候著那位“大統領”。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來者的步伐輕緩穩定,在他身後站定了。
小頭目的聲音十分諂媚“大統領,真的特彆像,您看看就知道了”
傅雨城心中已經有了七八分計較,忽然脖頸微微一涼對方把什麼東西,扣在了他的脖子上。
傅雨城愣了愣,隨即明白過來,這是一個s級的精神力抑製器。可他已經是超s級的控製者了,這玩意兒對他並不管用。
身後的人轉到他的麵前,緩緩扯開了他頭上的麻布頭罩。
傅雨城站起身來,蹙眉望著這位熟悉的“大統領”。
或許是他的眼神是在太過無禮,旁邊的小頭目伸手就向他扇來“誰讓你起身的看什麼看”
隻是他的手還沒有碰到傅雨城,就被人擰住了。
陸醒淡淡地看了小頭目一樣,“哢嚓”一聲輕響,直接把人的手腕擰骨折了“滾。”
小頭目托著骨折的手,慘白著臉退下了。
岩洞裡麵,隻剩下兩個昔日舊友,無言地相對。
傅雨城看著對方,忽然歎了一聲“陸醒,你怎麼乾起這種勾當來了沙盜虧你想得出來。”
陸醒冷哼一聲“沙盜又怎麼了我覺得很自在。”
傅雨城眯起眼睛“你的精神力,是怎麼恢複的”
陸醒挑眉道“你猜呢”
傅雨城沉吟道“莫子然說,他這些年隻給人治病,並沒有幫人恢複過精神力我猜,你假裝病人,而且是某種全身性疾病,騙莫子然為你做了全身恢複。”
陸醒笑了笑“沒錯,你還是那麼聰明。我故意讓自己大麵積燒傷,然後求那個莫家少爺給我療傷。那個小傻子,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幫我修複了精神力。”
傅雨城搖了搖頭“你對自己也是夠狠。”
“跟你受過的苦相比,這不算什麼。”陸醒盯著他,緩緩開了口,“阿城,我什麼都知道了,這麼多年以來,你為了這個世界,付出了很多我一直都錯怪了你。現在,一切都塵埃落定,我的精神力也恢複了。而命運,又讓你來到了這裡。”
他頓了頓,輕聲道“阿城,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傅雨城蹙眉道“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陸醒低聲道“我知道,你已經有了白漠可是我還知道,你對那個白漠,就跟當初對我一樣,隻是憐惜而已。如果那個時候,我再聰明一點,再可憐一點,現在跟你在一起的,應該是我。”
傅雨城搖了搖頭“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陸醒看了他許久,忽然緩緩伸出手,撫摸著對方脖子上那個冰涼的抑製器,指尖輕輕拂過抑製器邊緣的一道咬痕“這是”
他的眼神暗淡了一瞬,而後轉移了話題“阿城,你來抓沙盜,卻沒想到會被我先下手為強這個抑製器,是為你特製的。我一直等著你來抓我,我知道你會來的。”
傅雨城歎道“陸醒,你已經折騰了這麼多年你就不累嗎你到底想怎樣”
陸醒盯著他,啞聲道“阿城,陪我一晚,好不好”
傅雨城蹙起眉頭,沒有回答。
“你把我從貧民窟撿了回去,給過我很多很多,又讓我墮入深淵要走出這個深淵,實在太難了。”陸醒的聲音很輕,“隻要你陪我一晚,讓我了了這個心願,我就嘗試做回當初的自己從今往後,不再憤世嫉俗,與這個該死的世界和解。你救過我一次,就當再救我一次,好不好”
傅雨城還是沒吭聲。
陸醒看了他許久,而後緩緩傾身。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唇在極輕地顫抖。
傅雨城微微側頭,躲開了。
陸醒啞聲道“阿城,彆這樣”
傅雨城看著他,輕聲道“陸醒,我最後再教你一件事情。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任何人,能拯救另一個人。”
他一字一頓道“陸醒,能救你的不是彆人,是你自己。”
陸醒愣愣地看著對方,看著那雙熟悉而陌生的,微帶墨綠的漆黑眼睛,隻覺得胸口一片空空蕩蕩。連寒意和痛楚,都感覺不到了。
此時此刻,他終於明白了一件事自己已經永遠失去這個人了。
永遠。
過了不知道多久,他才極其艱難開了口“那個白漠,你你真的喜歡他嗎或者,隻是可憐他”
“不。”傅雨城搖了搖頭,“我愛他。”
陸醒呆呆地看著他,忽然倉促地低下頭去,狼狽地掩飾著眼裡的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