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麵對林恒嚴了。
過去她喜歡見到爺爺,那是因為每次兩人忙裡偷閒的見麵都是感情的交流,可以讓兩個人都感到愉快。
可這幾個月來,她每次見到爺爺,都隻是在他心口插刀。
他的孫子要殺了他的孫女。
他的孫女釣魚執法想要除掉他的孫子。
聽醫生說,老爺子最近的身體並無好轉跡象,很難說林攸動手了這個消息會給他帶來怎樣的打擊。
可林杉深知以爺爺的性格,隻要向他陳述事實,甚至不需要添油加醋,林攸也涼透了。
葉歸鶴沒有打破兩人氣氛的沉默,隻是雙臂略略收緊。
反倒是林杉仰頭,輕聲道:“你不怪我優柔寡斷麼?”
葉歸鶴說道:“……你不會喜歡聽到我說真心話的。”
在這種時候,林杉險些被葉歸鶴的實誠逗笑,隻不過是苦笑。
“你說這話是真不怕我覺得你冷血?”
“因為你不會。”
“是啊,因為這世上總歸是論跡不論心的。”林杉低聲嘟囔道,“要是看本心的話,又能有幾個聖人?”
“老師也會是這麼想的。”葉歸鶴簡潔地說道。
“你永遠都這麼一針見血。”林杉凝視著葉歸鶴的麵龐。
葉歸鶴隻是摸了摸她的頭。
“放心,我分的清輕重,這麼拖下去,對爺爺也沒好處。”
“嗯。”
隻是心裡終究會在那位剛正老人麵前感到羞愧罷了。
林杉也確實需要及早告訴林恒嚴。
因為這件事根本瞞不住。
媒體那裡還好糊弄,但是隻要葉歸鶴開始彈劾林攸,這頭林恒嚴便必然會接到彙報。
因此與其讓老爺子從其他人那裡知道,還不如自己掌握主動權。
葉歸鶴明白這個道理,林杉也知道。
向林恒嚴陳訴實情的那天葉歸鶴是陪林杉一起去的。
隻是林杉與林恒嚴的單獨談話他不適合插.入,因此直到林杉失魂落魄地出來,告訴爺爺要見他,他方才整理儀容,推門入內。
“老師。”他向林恒嚴垂首鞠躬,隻是一聲呼喚後,他竟一時語塞。
“我想你也不知道要說什麼的。”林恒嚴甚至懶得抬眼看他,隻是略微冷淡地說道,“不愧是我的好學生。”
葉歸鶴沒有為自己辯解的意思,隻是垂首恭敬地聽著。
“不如說正是把我學得太好了,你才會煽動杉杉這樣忤逆吧。”
聽到林杉的名字,葉歸鶴總算微微張口,似乎想要反駁。
可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林攸那個畜生我已經沒有情理和他講了,這你不用擔心。”提到林攸時,林恒嚴的語氣分外冷硬,沒有絲毫留情的意思。
但葉歸鶴很清楚,林恒嚴隻是不會將他的柔情一麵展示給他罷了。
隻有足夠強硬的姿態,林恒嚴才能震懾到葉歸鶴,才能在這個日漸強大的學生麵前保護他的孫女。
“我總歸不會害杉杉的。”最終他終究忍不住為自己辯解道。
他自詡辯才無雙,無往不利,此時如果真心想要什麼反駁林恒嚴,他也有無數論據充分論證自己的清白。
但那冗長堂皇的說辭,在如今兩個男人的對視間,隻濃縮為了最深沉最明了的三個字。
“我愛她。”
林恒嚴足足凝視了他五秒,這五秒是如此漫長,壓力又是如此沉重。
葉歸鶴從未有過一刻像現在這樣明白,自己麵前的這個男人,究竟是怎樣森嚴可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