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共食(2 / 2)

無奈她這條小泥鰍道行尚淺,仍會留戀塵世美味,加上她為了避免在祭天時有出恭的念頭,隻在清晨食了一碗海參金米粥,當下胃袋子早就空空如也,餓得是前胸貼後背。

至於魏無晏為何沒有在祭祀後回到寢殿安歇,而是陪著攝政王一同留在垂拱殿處理政務,全是因她與周公相會惹下的結果。

原來,魏無晏在祭天時一直緊繃著心神,故而在返回皇城的路上,驟然卸下心神的她坐在舒適的鑾駕上,慢慢闔上了眼皮。

車駕上放置有鑾鈴,指揮駕夫前行。

魏無晏在鑾駕內睡得昏天黑地,不曾撥動鑾鈴,指令駕夫返回福寧殿。

因此,她乘的金輅鑾駕一路跟隨在攝政王的玉輅鑾駕後,一起來到垂拱殿。

等魏無晏迷迷糊糊睜開眼,才發現自己竟來到了蛟龍大人的地盤,當即想要返回福寧殿。

偏偏天公不作美,空中忽然下起傾盆大雨,無奈之下,她隻好與蛟龍大人共處一殿。

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忽大忽小,不曾停歇。

魏無晏揉了揉饑腸轆轆的肚子,目光越過手中書冊,看向桌案後眉眼清冷的男子。

搖曳燭光下照在男子古雕刻畫的五官上,使得男子冷硬的線條愈發深邃,骨節分明的指間握著狼毫筆,筆尖上的那抹鮮豔朱紅,代表著至高無上的皇權。

朱墨落紙,生殺即定。

也不知等攝政王抽出空來,剿滅在江南翻江倒海的七皇兄後,自己的命運是會落在那張薄薄的宣紙上,還是會被這這位冷麵冷心的男子悄無聲息處置了。

晃神之間,魏無晏腹內突然傳出一陣驚天地泣鬼神的腸鳴,哀轉的音調在寂靜的禦書房中異常清晰。

陶臨淵抬起頭,目光越過堆砌如山的文書,定在雙頰漲紅的小皇帝臉上。

祭祀後,兵部尚書前來通報,魏潯正在荊州招兵買馬,通過手下親信向陶臨淵傳達出劃江而治的條件。

與此同時,金兵退至天水山腳下便停步不前,明顯是在等著大魏內訌,好起兵再次趁虛而入。

大魏明德皇帝驕奢淫逸三十餘載,早將國庫掏得比碩鼠爬過的米缸子還乾淨。

況且七皇子魏潯在逃難時,又從私庫帶走了不少金銀珠寶。

如今的大魏江山,早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換做常人接手,麵對空空蕩蕩的國庫以及內憂外患的緊迫局勢,隻想把大魏先帝留下的龍子龍孫拎出來,狠狠抽上一頓方能解氣。

陶臨淵看向一臉窘迫的小金龍,淡淡問道:

“陛下餓了?”

常年在外征戰,陶臨淵早就習慣了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當下被政務纏身,倒是一時忘了用晚膳。

不過眼前嬌貴的小皇帝卻不一樣,彆看其身量纖纖,腹中饑鳴倒是響亮,

魏無晏見攝政王眉眼雖然清冷,卻無鄙夷之色。

再看桌案上堆積如山的文書,都是她那位便宜父皇留下的擦屁股紙,當下近觀攝政王劍眉微蹙的俊容,想來是被這些陳年舊賬熏得腦仁疼。

此情此景之下,魏無晏哪裡敢說餓,隻眨巴著真誠的大眼,故作歡快道:

“古人雲,書中自有千鐘粟,朕全心全意撲在書本上,自然不覺得餓!”

話音剛落,她腹中又傳出一陣翻江倒海的腸鳴,這次連窗外雷聲都遮掩不住了。

陶臨淵看向麵露窘色的小皇帝,喚來守在禦書房外的詹公公:

“去禦膳房給皇上取來晚膳。”

詹公公躬身笑道:

“真是趕巧了,皇後娘娘剛剛差人給皇上和攝政王送來晚膳。皇後娘娘從尚儀司回宮後,得知攝政王這麼晚了還在輔佐陛下政事,娘娘便親手準備了幾道膳食,希望給攝政王和陛下補補身子。”

聽完詹公公的回話,陶臨淵麵色平靜。

當年他之所以向吳家提親,一是看中吳大學士在京城的聲望。二是吳凝月的堂兄在他手下當差,吳少將在他麵前稱讚吳凝月溫婉賢順,秀外慧中,並稱秋獵後堂妹對他一見傾心,而吳家希望鎮北王能夠主動上門提親。

陶臨淵當時想要穩固他在京城的人脈,覺得自己既然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便派人去吳家提親。

可是後來,吳家婉拒鎮北王府派去的紅娘,並與先太子定下了婚約。

陶臨淵並不介意吳家背信棄義,他對皇後上一次的逾矩之舉稍作懲戒,是希望皇後能夠清楚,她既嫁給小皇帝,便是魏家的人了。

絕色佳人固然惹人垂憐,但與萬古江山相比,還是輕如鴻毛。

見小皇帝聽到皇後已經準備好膳食,少年明眸猛然一亮,陶臨淵淡淡頷首。

片刻後,兩名內監拎著一大一小兩屜鏤雕象牙食盒步入書房。

大的那份,自然是呈上給攝政王,而較小的那一份,則在魏無晏滿懷期待的注視下,終於放到了她的跟前。

還未揭開食盒,魏無晏就聞到一陣香氣飄來,原來是詹公公正在給攝政王布菜。

皇後心思細膩,為攝政王精心準備的佳肴有葷有素,山珍海味一個不少,一道道玉盤珍饈色香俱全,令人垂涎欲滴。

魏無晏興衝衝揭開盒蓋,表情卻是微微一怔。

興許是她那位心細如發的賢後謹記著她剛剛過孝期,不宜大肆吃葷。

隻見食盒中的菜肴綠油油一片,盤中薄薄的肉片,用玉箸挑起來迎向燭光一看,薄得都能透出光來。

不禁讓人感歎:真是好刀工啊!

魏無晏歎了口氣,正欲默默享用皇後貼心為她準備的四大皆空晚膳,突然聽到腦袋頂上傳來男子平靜詢問:

“陛下可願與微臣一起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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