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心頓起(2 / 2)

想到如此,她喟然長歎:

“今時不同往日,從前朕隻是個默默無聞,不受皇帝寵愛的九皇子,就算突然消失在宮裡,一時半會也翻不起浪花。可如今朕被明晃晃架在高處,成了攝政王穩定朝中局勢的一枚棋子,一舉一動都有人在暗中監視,想要逃出宮,難比登天啊!”

蕊伈雙眸一暗,惘然道:“難道就沒有法子了嗎?”

魏無晏笑了笑:“隻能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了,你方才聽詹公公說了,內服務明日會撥來一批新宮娥,你記得將朕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都收好了,莫要被她們發現破綻。”

“嗯,奴婢這就去收拾。”

待蕊伈退下,魏無晏轉頭看向窗外漫天紛飛的大雪,不禁想起了男子那對凜若冰霜的漆色眸子。

哎...她這次算是觸到攝政王的逆鱗。

區區一個用來粉飾太平的傀儡皇帝,怎能隨意在獨攬大權的攝政王麵前妄議軍情。

就算她真的隻是無心從畫中推斷出長興王準備和攝政王聯手共擊金人,也該將此事爛在肚子。

都怪她定力尚淺,被雪中謫仙看似溫潤無害的笑容勾得喪失神誌,殊不知謫仙俊美的皮囊流淌著不近人情的冷血。

當下,她還要想想法子,如何將內侍省即將送來的宮人給打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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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府的武場內,

薛錳常年跟在陶臨淵身畔出生入死,深知王爺心裡有事時,習慣用舞劍平複心緒。

他站在簷下,看向武場中迎雪舞劍的王爺。

男子衣袂翩躚,矯若驚龍,手中挽起的劍花疾若閃電,嘶嘶破風,劍氣所過之處,落葉紛崩。

武場四周種植了不少雪梅,在陶臨淵凜然劍氣掃蕩下,瓣瓣紅梅隨激蕩的劍氣縈繞在男子周身。

薛錳遠遠看著這幅畫麵,感歎王爺毅力非同常人,即便如今身居高位仍居安思危。這天寒地凍,夜黑風高的,還不忘磨練武藝。

得薛錳由衷敬仰的陶臨淵此刻心緒難平。

看著糾纏在他周圍的紅豔雪梅,陶臨淵不禁想起跪坐在雪地裡的小皇帝。

少年水眸瀲灩,玉指細長,細白嬌嫩的掌心沁出殷紅鮮血,隱隱透出一絲詭異的魅惑。

感受到心緒紊亂,陶臨淵眸色一沉,手中揚起的一道暴戾劍氣,竟將武場外的幾株雪梅樹連根拔起。

“王爺好劍法!”

遠方的薛錳瞧見王爺蕩氣回腸的一劍,忍不住高聲喝彩。

陶臨淵收起劍,回到書房飲下一盞青鳳髓,平複血脈中莫名冒出來的躁動。

“南邊有何動靜?”

“回稟王爺,正如您所料,淮陽王領兵倒戈魏潯。”

陶臨淵麵容無波,又問:“四位藩王動身了嗎?”

薛錳恭謹答道:“淮陽王沒有出城,閩西王抱恙不來,至於江陰王和蜀中王都已經在上京路上。還有,長興王之子也從川西趕赴京城。”

幾日前,陶臨淵以春蒐為由,邀請四位藩王入京麵聖。

四位藩王的反應各有不同,江陰王和蜀中王接到聖旨後,當即帶著賀禮上京赴宴,而閩西王則聲自己患上急症,不能出遠門。

至於一向與七皇子魏潯親近的淮南王更是直接表明了立場,把傳送聖旨的朝臣給殺了,不僅如此,淮陽王還緊閉城門,揚言自己隻認魏潯這位南帝。

如此一來,大魏南北二帝對峙的局勢已成定局,至於搖擺不定的閩西王最終會倒戈向哪方陣營,就要看誰的拳頭硬了。

薛錳退下後,陶臨淵準備沐浴更衣,當他解開腰間獸首螭紋帶鉤,卡在玉扣上的半瓣雪梅輕飄飄落在方磚上。

瞧見地上嫣紅殘花,男子深若幽潭的眼眸微微漾起一絲波瀾。

小皇帝聰明伶俐,油嘴滑舌,並非是他扶持新帝的最佳人選,隻不過念其身世可憐,便存了一絲憐憫之心,

可惜少年過於聰明,隻在上書房裡習得兩年,就能寫得一手漂亮工整的顏體字,又僅憑借一張排兵布陣的輿圖,便洞悉到長興王會出兵的秘密。

理智提醒陶臨淵,這樣聰慧機敏,一聞千悟的少年,留不得!

故而剛剛在宮裡,陶臨淵的確起了殺心。

少年纖細的脖頸兒,好似弱不經風的花莖,輕輕一折便斷了。

隻是隨之逝去的,還有那對靈動的大眼。

內心天人交戰之時,笨手笨腳的小皇帝又被自己絆了個跟頭,陶臨淵再不遲疑,展臂攬住少年的纖腰,順勢帶入懷中。

有那麼一瞬,他被鑽入鼻腔的幽香勾得走了神,再醒過神時,便是那軟糯的唇瓣擦著他的麵頰一劃而過。

同為男子,二人如此親昵的舉止,不禁讓陶臨淵內心產生一股厭惡,他猛地推開懷中軟糯噴香的少年,心中殺意更盛。

隻是目光觸及雪地上的點點殷紅,以及小皇帝那泛著水光的眸子略帶迷茫望著自己,陶臨淵冷硬的心好似被泡進了溫池裡。

罷了,幽禁在皇陵裡的那個幾位皇子過於年幼,一見到他就如老鼠見到了貓,嚇得哆哆嗦嗦說不出完整的話來,若是讓他們坐在自己一旁上朝,隻怕要尿在金鑾殿上。

隻不過這個鬼心眼多的小皇帝也需他冷言冷語敲打一番,免得少年日後恃寵而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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