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唱一和(2 / 2)

最終還是她先垂下眸子,躲開了男子灼灼目光。

“攝政王,糾察,彈劾官員原本是禦史台之責,皇城司怎可越過禦史台,直接將司農卿這等三品要職緝拿。況且,皇城司裡的酷刑是出了名的凶惡殘忍...若無禦史台的官員在旁督查,韋譽的認罪書恐怕難以讓人信服。”

沛國公出列上前,出言挑明百官心底的疑惑。

是啊,隻一夜的功夫,堂堂正三品司農卿就淪為階下囚,就算攝政王想要一手遮天,在大農司安插自己的黨羽,也未免太張狂了一些。

麵對咄咄逼人,義正嚴辭的沛國公,陶臨淵唇角勾起譏諷的淺笑。

“皇城司昨夜在韋譽府中搜出貪汙銀款和一本賬簿,賬簿內記載著數年間他幫著篡改田契的官員姓名和受賄的文玩珍寶,諸位既然想要公開透明,那不妨將這些證據拿到大殿上給諸位過過眼?”

此言一出,殿中陷入一片沉默。

沛國公的臉上更是一陣紅一陣青,他沒想到韋譽這個家夥居然在私下裡還記著他們的暗賬。

居於上位的攝政王眉眼淡淡,男子不緊不慢旋轉指上的羊脂玉扳指,冷聲道:“諸位怎麼都不吱聲了?還是擔憂自己的名字會出現在韋譽的賬簿之中?”

魏無晏瞧見殿中那些世家大臣的臉色都不太好看,甚至有幾人在攝政王迫人的氣勢下,身體開始隱隱打起了晃。

攝政王抬起手,皇城司使心領神會,立刻將一本賬簿交給詹公公,詹公公又快步從旁階走到攝政王座下,雙手奉上賬簿。

陶臨淵翻動手中的賬簿,眸光轉冷,聲音沉如磐石:

“你們還有臉嚷嚷將此事呈到禦史台,真要是關上門清算起來,你們當中又有幾人能清清白白站在這金鑾殿上?要知昨夜陛下看到賬簿上的名字,氣得整宿未眠!”

聽聞攝政王的話,百官紛紛看向麵色紅潤的小皇帝。

在百官的注視下,魏無晏趕忙緊鎖劍眉,怒其不爭地看向殿下瞠目結舌的沛國公,一邊歎氣一邊搖頭。

“沛國公,既然你疑心本王有意插手大司農,不妨親自上來看看這本賬簿?”

殿下百官瞧得清楚,就在攝政王開口邀請沛國公上前查驗賬簿時,小皇帝盯著攝政王手中的賬簿,少年那對水汪汪的大眼突然瞪得渾圓,顯然是被賬簿裡的內容驚到了。

沛國公同樣捕捉到小皇帝臉上微妙的表情,回憶起他曾給韋譽府中送去的那些金銀珠寶,額上不由冒出一層冷汗。

“下官...並沒有質疑攝政王的意思..”

陶臨淵俯視殿下卑躬屈膝的群臣,眸光犀利,語調亦如寒冰般瘮人:“諸位呢?”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殿下群臣將頭甩得如撥浪鼓一般,有幾位慣會見風使舵的臣子更是紛紛揚言像韋譽這種中飽私囊的害群之馬,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理應直接問斬。

多虧了攝政王洞若觀火,明察秋毫,才能及時將韋譽這條國之蛀蟲拔出...

陶臨淵抬手打斷殿下慷慨激昂的臣子,淡淡道:

“韋譽巧借職務之便,私下將農田篡改為桑田,長達十餘年卻不曾被戶部察覺,足見大魏如今的稅法還有不少疏漏,亦是時候查缺補漏,推行新的稅法。”

沛國公心裡咯噔一下,猛地抬起頭看向高殿上運籌帷幄的攝政王。

男子氣宇軒昂,儀態萬方,仿若一尊神聖又不可推翻的石像。

陶臨淵拿起早就準備好的一卷文書,溫言道:

“這是同意新稅法的文書,諸位官員若是想與本王一起修補完善大魏的稅法,就在這張文書上簽上字。陛下與本王念在你們的一片丹心,亦會將諸位的名字從這本賬簿上抹去,從此既往不咎。”

說完後,他讓詹公公將文書拿到殿下。

恰如魏無晏所言,陶臨淵生了一副好皮囊,他雖靠著鐵血手腕一步步登上高位,平日裡笑比清河,眸眼噙霜。

可當他願意放低姿態,禮賢下士時,那清冷的眸子沾上幾分人氣,便是一位謙和又儒雅的攝政王。

殿下群臣麵麵相覷,最後不約而同看向攝政王手中那本催命賬簿。

新稅法固然損害到他們的利益,意味著他們從此要繳納上數倍的賦稅,但誰知私底下愛記小賬的韋譽有沒有將自己的名字記在賬簿上。

罷了,還是保住小命兒要緊,彆看攝政王現在笑得人畜無害,可男子畢竟是漠北武將出身,骨子裡就帶著一股桀驁不馴,殺伐決斷的狠戾,不然也不會越過禦史台,連夜處置了韋譽。

一番抉擇之後,當初那些硬著脖子不願推行新稅法的世家臣子都縮起脖子,不情不願移動到詹公公鋪展好的文書前,一邊心疼得齜牙咧嘴,一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沛國公見原本固若金湯的陣營瞬間土崩瓦解,一個個戰友紛紛倒戈。

偏偏宣威將軍那個脾氣魯莽的女婿對他頻頻示意無動於衷,佯為不見,沛國公最終唉歎一聲,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到文書前簽下自己的名字。

陶臨淵讓詹公公收好了文書,他揚了揚手中的賬簿,乾脆利落地扔到了腳下的鏤雕銅爐之中。

殿下百官看著銅爐裡竄起的一道道火苗,原本高高提起的心也終於落定。

從始至終一言不發的魏無晏,亦是盯著銅爐裡翻滾的火苗陷入沉思。

嗯...攝政王不去梨園唱戲,可真他娘是屈才了。

原來就在方才,陶臨淵拿著韋譽留下記錄罪證的賬簿,橫眉冷目恐嚇殿下群臣之時,魏無晏清清楚楚地看見,那賬簿的紙張上乾乾淨淨,一個字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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