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探聽密謀(2 / 2)

魏無晏頭戴帷幔,穿梭於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尋覓良久,終於在一處攤位前找到顏色鮮豔的孔雀石。

由於孔雀石的價格昂貴,攤主手頭隻有巴掌大的一小塊。

魏無晏手中積攢了不少訂購秘戲圖的單子,她想了想,詢問攤主有沒有更多的孔雀石。

攤主見一大清早便來了個大主顧,笑得滿麵春風,十分熱情道:

“商船上還有一小箱孔雀石,成色和我手中的不相上下,小娘子不妨與我一起登船看看。”

玉階畫師的秘戲圖隻在青山書齋售賣,書齋裡平日那些賣不出去的書畫也跟著沾了光。

隨著白花花的銀子不斷流進來,魏無晏如今也算是腰纏萬貫的小富婆,今日她出門時不僅帶著寶笙,還雇上四名人高馬大的鏢師。

聽攤主說商船上還有一小箱孔雀石,魏無晏點了點頭,在攤主的帶領下登上船。

能夠走海路從波斯國拉貨的商船比其他普通商船大了不止一倍,魏無晏登上船後,發現船內空間更大,底層不僅有碼放整齊的貨物,更是在二層開辟出供買賣人議價的私密包廂。

五湖四海之人集聚於這艘商船買賣貨物,使得商船成了海上的移動市集,船內熱火朝天的氣氛絲毫不比碼頭集市上差。

一盒子孔雀石的價格不菲,魏無晏在攤主熱情洋溢的招待下直接來到雅致又僻靜的二層包廂。

進了包廂後,攤主先是給魏無晏到上一盞香茶,笑著解釋道:

“我隻是二當家,娘子想要的那盒孔雀石在大當家手裡,大當家現下正在招呼客人,娘子你稍等片刻。”

說完,他又讓商船裡的小廝端上了幾盤子茶果。

“我去催催大當家,娘子先在屋內用些茶果,商船一樓還有售賣大食國的千層酥糖,娘子可以差人去拿,全記在我的賬上。”

言罷,攤主退出包廂去尋大當家。

魏無晏摘下帷幔環視四周,發現她所在包廂並不大,圓桌後是一副高大的博古架,架上放置有不少海外書籍。

她踱步至博古架前,隨手抽出一本《大食國日誌》翻閱起來。

“小姐,您餓不餓,要不要奴婢去樓下帶回來一些大食國的千層糖酥?”

魏無晏見寶笙眨著好奇的大眼,微微一笑道:“去吧,船上雜人多,記得帶上門外的一位鏢師和你同去。”

“好嘞!”

寶笙歡快應下聲,蹦蹦跳跳地走了。

包廂中隻餘魏無晏一人,門外三位體型魁梧的鏢師如鐘馗一樣鎮守在外。

魏無晏笑了笑,彆提寶笙了,就連她踏上這艘彆有洞天的商船時,同樣是看傻了眼,想要去每個攤位前轉一轉。

隻可惜她現在有要事在身,待玉階先生名聲大噪,她所繪的秘戲圖在市麵上能像周昉大師一樣千金難求。

屆時,她可以帶著寶笙和蕊心,乘坐這麼大的商船暢遊五湖四海。

魏無晏唇角含笑,一邊暢想她未來無拘無束的人生,一邊倚靠在博古架上。

“哢噠”一聲輕響,不知觸碰到了什麼機關,魏無晏倚靠的博古架突然翻轉,將她帶進了隔壁包廂。

待她從驚訝中醒過神時,早已神不知鬼不覺地到了隔壁的屋內。

她抬頭打量四周,發現這間包廂很大,自己正在包廂裡的內室,身旁是一扇落地山水屏風。

原來,魏無晏方才所在的小包廂原本是此間大包廂的書房,在商船靠岸時,船上的小廝會打開機關,將大包廂一分二,好多容納更多客人在船上談生意。

她無意間觸碰到博古架上的機關,莫名來到隔壁的包廂中。

隔著一道山水屏風,魏無晏瞧見外間有兩個男子坐在八仙桌旁,二人正在小聲商議著什麼。

她嘗試推動身後的博古架,無奈如何摸索,就是觸動不了機關。

正當魏無晏猶豫著要不要打斷外麵兩個男子的對話,好返回至自己的包廂時,她聽到屏風後的一個男子突然開口道:

“再過上半月,便到了汛期,下官已讓人在河堤上鑿出數個洞口,封入火火藥。待河水上漲,便可點燃火藥,炸毀河堤。”

“很好,河堤乃是陶賊親自下令都水監加固,若是河壩決堤,洪水淹滅整個宣州城,生靈塗炭。屆時,主君便可放出風聲,說陶賊將修建河道的銀子中飽私囊,才致使河壩決堤。”

“還請主君放心,下官定不會有辱使命,大魏的江山,豈能容奸臣賊子禍亂朝綱。”

“待此事辦妥,主君定會對陳監丞讚賞有加,日後主君一統南北,陳監丞就是大魏的第一功臣,他日封官加爵,定少不了你的份....”

聽到二人的竊竊私語,屏風後的魏無晏渾身僵硬,心跳如雷,手指緊緊抓著雕花屏框,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魏潯...他是瘋了嗎?

為了坐穩皇位,他居然想出這等陰毒的法子,安排潛藏在宣州城的陳監丞炸毀河堤,不惜以一整個縣城百姓的性命,隻為給攝政王身上潑臟水。

魏無晏屏住呼吸,繼續側耳傾聽他們的對話。

宣州城三麵環水,最後一麵環山,依山傍水的天然環境使得宣州城百年間飽受洪災困擾,一直到地方都水監修建了數條防洪河堤,才為當地百姓解決了心腹大患。

京城每年撥下銀款派人加固河堤,據魏無晏所知,攝政王今年批下加固的河堤就有四五條,不知他們埋藏下火藥的究竟是那一條河堤?

可是二人在說完那一席話後,話鋒突轉,聊起了京城那一間的花樓的舞姬腰肢最細,玉肌最香軟的下流話。

魏無晏聽著二人酒後無窮無儘的黃湯水,漸漸失去了耐心,她悄悄探頭去看屏風後的兩個男子。

匆匆一瞥,她迅速收回頭,原來包廂裡除了陳監丞和魏潯派來的傳話人,還有數名橫眉冷目的侍衛,他們一聲不吭站在門口,手放在腰間的刀柄上,透過花窗,警惕觀察者包廂外路過的行人。

魏無晏隻好轉過身,再次嘗試推動牆壁上的博古架,無奈架身仍是紋絲不動。

彷徨之際,她的目光落在對麵支摘窗上。

商船上的支摘窗要比尋常酒樓的窗口窄小一些,好在魏無晏身量纖細,能夠從窄小的窗口鑽出去。

趁著酒桌上二人談笑之際,魏無晏悄悄繞過山水屏風,借著紗幔的遮擋,捏手捏腳挪動腳步,終於順利挪動到窗口。

探頭一看,她心中暗呼謝天謝地,原來窗口下堆放著高高的貨物木架,恰好能助她落腳。

魏無晏不再遲疑,探身鑽出窗戶,無奈窗口實在過於窄小,前半身還好,臀部卻卡在了窗框之間,她努足了力氣一蹬腿,雖然順利撲身出去,卻發出不小的動靜。

隻聽屋內傳來陳監丞驚怒交加的呼喊聲:“什麼人,快去看看!”

魏無晏跌落在麻袋上,小腿傳來鑽心的刺痛,可她此刻顧不得查看,急忙手腳並用爬下貨架,頭也不回地奔跑起來。

“是一個女人,快追,將她抓回來!”

魏無晏聽到男子氣急敗壞的聲音,心知她若是被這些人抓回去,小命兒定然是要沒了。

她匆匆跑下船,碼頭集市上人流如織,城中的老百姓蜂擁而至碼頭,都想瞧瞧這艘打海外駛來的龐然大物。

魏無晏逆流而行,內心飛快盤算起來。

既然都水監裡都有了魏潯的耳目,縣衙裡隻怕也不乾淨,她若是貿然前往縣衙,恐怕還沒見到縣丞,就被魏潯的人攔下滅口。

密集的人流倒是很好遮掩了魏無晏的身份,她仿若一滴水彙入海中,讓身後追拿她的侍衛犯了愁。

魏無晏放緩腳步,臉上努力流露出與路人一樣新奇的神情,假裝觀賞攤位前的舶來品。

一個側臉上有刀痕,凶神惡煞的男子與她擦肩而過,此人正是方才在包廂裡的侍衛之首。

魏無晏剛剛鬆了口氣,突然聽到刀疤臉男子惡狠狠道:“你們去將集市封鎖,但凡是身穿緋色衣裙,單獨行動的女子,都給我擒來,寧錯勿漏!”

魏無晏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芙蓉色撒花紗裙,不動聲色地與攤位旁的一家人站在一起,動作自然拿起的攤位上虎睛石手串,蹲下身對一個年約四五歲的小女孩笑道:

“囡囡,你說姐姐戴這個手串好不好看。”

小女孩瞧見和自己說話的姐姐笑起來眉眼彎彎,黑眸閃亮亮,比攤子上的所有寶石都要耀眼,於是用力點點頭,肯定答道:

“姐姐比畫中的仙女都漂亮,帶什麼都好看!”

察覺刀疤臉男子落在她身上的狐疑目光移開,魏無晏緊繃的後背終於鬆弛下來,她餘光瞥向男子離去的背影,笑道:

“囡囡小嘴真甜,那姐姐就將這手串送給你。”

她掏出碎銀遞給攤主,女孩的父母這才發現自己的女兒居然和一個容貌美豔絕倫的陌生女子聊在一起。

“姑娘使不得,這幅手串太貴重了!”

夫婦瞧見女兒手中的虎睛石,連忙開口回絕,可女子仿若一陣輕煙,隻笑了笑,就迅速消失在攘往熙來人群中。

碼頭市集占地不小,魏無晏以為她甩掉刀疤臉男子後,便可安然走出碼頭。

至於留在商船上的寶笙,等她回到院,讓虔婆婆將她接回來。

這宣州城她是待不下去了,否則遲早會被魏潯的人馬順藤摸瓜發現她的蹤跡。

屆時再被人發現她的容貌和皇城裡病入膏肓的皇帝一摸一樣,那自己真就捅下了天大的簍子,成為蛟龍大人化身金龍路上的絆腳石!

不過在她離開宣州城前,會將她在船上聽到的內容讓蕊心轉告給呂太醫。

希望呂太醫能夠儘快將此事稟報給攝政王,查找出陳監丞藏在河堤中的火藥,好阻止這場人為的洪災。

魏無晏步履匆匆,裙裾翩躚,腰間玉墜發出淩亂的撞擊聲,隱沒在喧囂的集市中。

突然,她頓住步伐,瞳孔驟縮。

就在不遠處,方才那個刀疤臉男子不知何時折返回來,正在碼頭出口挨個搜尋孤身一人的緋衣女子。

大魏民風開放,準許女子出門,不過女子出門時大多有親人或隨從陪同,很少單獨出行。

故而,孑然一身的魏無晏在三兩相伴的人群中極為惹眼。

當她的目光與眸色陰沉的刀疤臉男子相撞時,渾身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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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落於碼頭酒樓外廊之上,一位身姿挺拔,麵容俊美的男子低垂雙眸,目光居高臨下,淡淡注視著人群中臉色煞白的女子。

他膽大包天的小皇帝,還真是個....小禍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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