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金口玉言(2 / 2)

大殿內的臣子們被沛國公雲裡霧裡的一席話繞得糊塗,不耐煩地催促起來。

“臣懷疑淪落於民間的長公主就是皇上,皇上就是長公主,咱們此前日日在金鑾殿裡叩拜的皇上,就是一個女子!”

沛國公中氣十足的聲音回蕩在大殿內,讓殿中的空氣一下子凝滯住了,隨後掀起一片嘩然。

“沛國公是不是因此前受新稅法的刺激,瘋了?”

“胡言亂語,陛下怎麼可能是女子!”

“簡直是無稽之談,陛下若是女子,攝政王怎麼會不知道!”

可...不就是攝政王親自將長公主從宣州城接回宮?

沛國公的一席話,在群臣心底掀起驚天駭浪的同時,又不禁種下了懷疑的種子。

陛下的容貌的確過於俊俏了,還有金人王子在驛館大鬨生事後,眾臣才知曉原來攝政王一直在宣州城尋找長公主的下落。

如此種種,的確過於巧合,惹人生疑。

莫非....

大殿內,群臣不禁露出狐疑目光,看向金色垂簾後那道朦朧不清的身影。

“沛國公最近在看那個畫本子,聽起來怪有趣的?”

小皇帝沙啞的聲音從垂簾後傳出,終止殿內眾人的竊竊私語。

“沛國公說出的話雖然荒誕不經,但既然你心中有所疑慮,朕不妨喚長公主前來,事情便能真相大白。”

“不必了!”

沛國公斷然拒絕小皇帝的提議。

根據線人來報,昨夜小皇帝歇在漓錦殿裡,而太仆寺備好的駕鑾是從福寧殿出發,如此說明,金鑾殿上的皇上定是被他人假扮。

陶賊定是擔心今日有人會提出質疑,才會讓小皇帝留在漓錦殿,好出麵作證。

沛國公說出他的猜想後,垂簾後的小皇帝陷入了沉默。

良久,才聽到小皇帝不悅的語氣:

“沛國公一會質疑朕是女子,一會說朕與長公主乃是同一人。朕為了自證清白,召見長公主與你對峙,你又說朕是其他人假冒。怎麼,你還想朕親自走下禦道,讓你扯起臉皮看看朕有沒有戴著人皮.麵具?”

久病初愈的小皇帝顯然因沛國公的胡言亂語動了怒氣,劇烈地咳起來。

“來人,將瘋言瘋語的沛國公拖下去,日後永不許此人踏入早朝。”

攝政王一聲令下,禦林軍即刻動身。

“住手!”

沛國公高喊一聲,他伸手扯下頭上的紫玉官帽,高高舉在腦袋頂上,額上青筋暴起,聲嘶力竭喊道:

“臣願以鄭氏一族發誓,今日之言不曾有半句作假,否則自願革除國公爵位,陛下若是不敢當麵與臣對峙,臣就撞死在這金鑾殿上,以證清白!”

“禦林軍退下。”

殿下禦林軍得了攝政王的命,鬆開披頭散發的沛國公。

陶臨淵負手而立,目光居高臨下,唇角噙著淡淡的笑意,隻不過那笑意卻未達男子漆色眸底。

男子從一旁的侍衛身上拔出劍,長臂一揮,劍鋒直接沒入沛國公腳前的鎏金地磚中,嚇得他跌坐在地。

“沛國公年紀大了,身子骨不太利索,彆沒跑到盤龍柱前再跌上個跟頭,若想自戕以證清白,還是用匕首輕便些。”

身型狼狽的沛國公惡狠狠瞪向金階上眉眼清冷的男子,眼中充滿憤怒的火焰,

他對陶賊恨之入骨,自從新稅法實施以後,世代簪纓的鄭氏一族元氣大傷,沛國公心中極為清楚,待陶賊登上龍位之時,就是他鄭氏滅族之日。

本以為有他們這些世家大族在,還能阻止陶賊問鼎龍位的野心,可當他得知小皇帝竟然是女子的秘密消息,頓覺萬念俱灰。

想到南帝對他的承諾,沛國公渾濁的眸底閃現出一抹狠戾之色...

恰在此時,垂簾後傳來小皇帝的聲音:

“且慢!”

眾臣瞧見小皇帝轉過頭麵向攝政王,語氣中隱有責備之意:

“沛國公就算得了失心瘋,祖上也是立下汗馬功勞的開國功臣,愛卿怎能和他計較。罷了,朕就露個麵,也好叫沛國公在路上走得安詳一些。”

小皇帝話音剛落,眾臣隻見金色垂簾微動,一道頎長清雋的身影從簾後走出來。

少年頭戴金冠,麵容如玉,唇紅齒白,清眸流盼,平靜的目光掃視過殿內神情各異的臣子,淡淡道:

“朕大病初愈,理應再歇上一段時日,可大魏與金人議和之事迫在眉睫,朕隻好勉強打起精神上朝。太醫叮囑朕莫要吹風,攝政王這才命人在龍椅前放置垂簾,隻是想不到這些舉措,竟然會讓沛國公升起這般荒謬的想法。”

小皇帝說完這一席話,邁著雍容雅步拾級而下。

一雙繡金九龍雲紋靴停在沛國公眼前。

沛國公仰起頭,撞上小皇帝清澈的雙眸。

他掙紮著從鎏金地磚上爬起來,枯枝一般的手指緊緊扣著小皇帝的雙肩,渾濁的眸子撐著老大,使勁盯著眼前的眉眼含笑的小皇帝。

少年吹彈可皮的肌膚瑩白細膩,麵頰和耳根之間不見絲毫凹凸的痕跡。

小皇帝今日穿了一件圓領滾金鑲邊龍袍,露出的修頸上隱隱浮現出男子才有的凸起喉結,順著少年沙啞的聲音起伏:

“沛國公仔細瞧清楚了,朕的臉皮底下可是他人的模樣?”

不隻是沛國公,就連距離小皇帝較近的其他臣子都伸長了脖子,

嗯...小皇帝的確是生得眉清目秀,五官也略明豔了些,不過從少年從容灑脫的舉止和初顯露的男子特征,僅是個翩翩美貌少年而已。

看來沛國公的確是瘋了。

“你若是真的...那...那...漓錦殿那個就是假的,我要見長公主,我要見長公主!”

沛國公發現眼前的小皇帝如假包換,渾身上下找不出一絲錯漏,腦中轉念一想,猛然發現自己被陶賊和小皇帝聯手給騙了,氣得他在大殿裡大喊大叫,還想撲上去扯下魏無晏的龍袍。

禦林軍當即將皇上護在身後。

此時殿中的百官,沒有一人會去相信形若癲狂,滿口胡言亂語的沛國公。

這時,皇城司指揮使出列,對金階上的攝政王行禮道:

“啟稟攝政王,臣從沛國公府內搜查鄭耀出與南帝來往的書信。信中,南帝教唆鄭耀在朝堂上汙蔑陛下與長公主乃是同一人,是攝政王李代桃僵,將長公主囚在後宮折辱。待鄭耀挑起百官疑心後撞柱自戕。作為回報,南帝會將鄭氏一族暗中接至荊州封官授爵。”

沛國公頓住身形,他看向皇城司指揮手中的信件,目露驚恐之色,欲要衝上前摧毀,卻被禦林軍擒拿住,死死按在冰冷的金磚之上。

“罪臣鄭耀私下勾結南帝,誣陷朝臣,造謠聖上,擾亂朝綱,本王下令褫奪其沛國公爵位,即刻問斬,鄭氏一族男女,儘數流放赤炎塔,永世不得入京。”

金階之上,男子眉眼淩厲,薄唇微啟,將世代簪纓的鄭氏一族打入穀底,

沛國公怎麼也想不到,他今日此舉非但沒有戳穿小皇帝的身份,反而偷雞不成蝕把米,加速鄭氏一族走向滅亡。

陶臨淵慢慢掃視過殿神色各異的群臣,冷聲道:“本王希望鄭耀今日的瘋言瘋語止步於金鑾殿,若是讓本王在外聽到一丁點風聲,造謠者的下場便會同鄭耀一般,諸位都清楚了嗎?”

殿中群臣聽到攝政王的冷言敲打,皆是兩股戰戰,紛紛跪地叩首,以表忠心:

“臣等不敢....”

早朝風波過去後,小皇帝似是感到十分疲憊,並沒有隨攝政王一起前往垂拱殿議政,而是匆匆起駕回到福寧殿。

進入寢殿後,魏無晏立刻讓寶笙拿來早就備好的清酒,用清酒打濕帕子,敷在她的脖子上。

“陛下,攝政王從民間尋來的千麵鬼手真是厲害,給您黏上的魚膠喉結簡直可以假亂真,我瞧您身上出了汗,可脖子上的假喉結一點都沒破損。”

原來,昨夜在魏無晏和攝政王用晚膳時,攝政王就得到皇城司送來的秘信,得知魏洵與沛國公勾結在一起,準備在明日朝堂上當著百官的麵揭發魏無晏的女兒身秘密。

二人按兵不動,故意讓沛國公的耳目瞧見魏無晏歇在漓錦殿中,好讓他以為福寧殿裡的皇上是假冒的。

但其實在熄燈後,魏無晏通過漓錦殿的密道,神不知鬼不覺轉移至福寧殿。

大魏皇宮之下修建有數條密道,接連宮六殿,甚至可以通至宮外。可密道圖在多年前的一場爭儲之亂中遺失,此後的大魏皇帝便漸漸遺忘宮殿地下的密道。

因陶臨淵此次重新修葺漓錦殿,才發現了宮殿下隱藏的密道,於是派人重新繪製成圖。

寶笙嘖嘖稱奇後,用竹簽輕輕挑開魏無晏脖子上黏貼的假喉結。

“哎呀,不好了!陛下脖子上的肌膚紅腫了一大片!”

聽到寶笙驚訝的呼聲,魏無晏抬起頭,瞧見銅鏡裡映出她脖頸上的一片紅腫,皺眉道:

“這魚膠做的假喉結雖然能以假亂真,但朕帶著它,每說一句話都好像有成百上千隻螞蟻在肌膚上爬,真是癢癢死了!”

魏無晏說完,想伸手去抓脖子上紅腫的肌膚,手腕卻被突然伸來的手掌握住。

“陛下不要亂動。”

魏無晏這才從銅鏡中看見站在她身後的男子,微微驚訝道:“愛卿這麼快就與內閣大臣們議完政事了?”

陶臨淵沒有答話,伸手挑起小皇帝的下巴,看到少女纖細玉頸上浮起的一大片紅腫,不由心疼地皺起劍眉。

“去拿冰來。”

寶笙立刻前往冰窖取冰。

期間,魏無晏總是忍不住想去抓撓發癢的肌膚,卻被攝政王緊錮住手腕,按在龍榻上。

寶笙走進寢室,入眼便是攝政王解開腰間玉帶,將皇上一對兒纖細的手腕綁在龍榻的雕花圍欄上。

見此情景,她急忙放下手中的冰桶,舀出一盤碎冰放在紫檀木方幾上,低下頭迅速跑了出去。

“愛卿快鬆開朕,朕不再去抓就是了。”

魏無晏奮力掙紮,她到了寢殿後便解開束胸,剛剛為了方便寶笙為她取下假喉結,又解開衣襟上的盤龍玉扣,現如今穿著寬鬆的龍袍,扭動掙紮之間,露出大片雪膩的肩頸...

陶臨淵漆色眸底映著那片刺眼的白皙,眸色愈加深沉,如化不開的濃墨。

龍榻四周的鵝黃色紗幔緩緩落下,罩住龍榻上二人交錯的身影。

在狹小閉塞的一方天地裡,周遭空氣的溫度都驟然升高了幾許。

被男子黑沉沉的目光盯著,魏無晏覺得那種被千萬隻螞蟻齧咬的感覺又來了,隻不過這一次是爬滿她的全身,

女子雙眸含水,低聲哀求:

“愛卿先鬆開朕,好不好?”

陶臨淵沒有理會小皇帝的柔聲哀求,修長手指撚起盤裡的一塊碎冰,聲音低沉,聽不出喜怒:

“陛下可知,當微臣得知陛下第一次逃走時,微臣就想著,待將陛下抓回來後,就像這樣綁在龍榻上....”

冰涼刺骨的冰塊落在紅腫的肌膚上,舒緩了刺癢的同時,又迸濺出一絲酥麻之感,讓女子情不自禁仰起身,可手腕卻仍被牢牢禁錮在雕花床欄上,不堪一握的楚腰浮現出婀娜曼妙的弧度。

“後來,陛下又從微臣身邊逃走了第二次...”

又一塊碎冰落在女子粉紅的肌膚上,晶瑩剔透的碎冰迅速消融,化成一條蜿蜒溪流,很快蓄滿了女子深幽的鎖骨,又顫顫巍巍地向更深的春穀間流去....

魏無晏聽著男子毫無波瀾的語調,身上如被千萬隻螞蟻齧咬。

“朕保證不會再逃了,愛卿快鬆開朕...”

女子聲音帶了一抹委屈的哭腔,秋眸盈盈,楚楚動人。

陶臨淵唇角浮現出淡淡的笑意,他再次撚起一塊碎冰,這一次卻沒有放在小皇帝泛紅的肌膚上,而是咬在他的齒間。

男子俯下身,偉岸的身子將龍榻上纖弱的少女儘數籠罩在他的陰影之下。

魏無晏咬緊唇瓣,感覺著涼意遊走在她的肌膚上,男子薄唇明明沒有觸碰上她的肌膚,可那種被他輕輕齧咬的觸感感卻在腦海中清晰勾勒出來。

冰涼又堅硬的冰塊如鋒利的匕首一般,剝開她的皮膚,剔除她的骨頭,挖出她的心臟。

當碎冰終於融化,男子的唇停在女子起伏不定的心口。

落下輕輕一吻。

“陛下金口玉言,微臣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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