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守門弟子正呆呆地看著他身下肥碩的大鳥, 聽到炎璽的名字, 瞬間嚇得回過神來。
“你找大師兄何事？”
“大師兄？”灰袍者玩味呢喃, 看著幾張稚嫩的臉, 嘖嘖幾聲，“你們能喊他一聲大師兄，也不知是幾世修來的福氣。去幫我告訴他, 就說他老朋友來了, 讓他出來接駕。”
聽到這話，幾個守門弟子臉上閃過畏懼，麵麵相覷, 不敢說話。
灰袍者看在眼裡，挑起眉，嘖嘖兩聲：“一把年紀了, 還到處嚇小朋友，也隻有他才能做出來這麼遭人嫌的事兒。算了, 還是我自己來吧。”
說完, 他負手從青鸞背上走下來，對著前麵喊了一聲：“炎璽, 出來接客。”
他並沒有用多大的力氣，但聲音卻遍布了整座堯山。聲音剛落，各峰穀陷入了沉寂, 過了一陣，不少人踩著飛劍飛上雲頭趴在上麵好奇地往下看。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對忘憂穀的大師兄直呼其名呢。
灰袍者見狀，嘿然一笑, 這門派，有點兒意思。
忘衍正在翻看關於妖族的古籍，聽到喊聲嚇得險些沒把書直接扔掉。
他沉著臉走出門，見承禹已經站在主峰邊望著山門方向：“發生何事？”
承禹回道：“似乎是大師兄的朋友來尋他。”
“朋友？”忘衍臉上閃過一抹失望，“不是來尋仇的呀。”
承禹抿唇不語。
忘衍伸頭望了一眼山門處銀發墜地，一看就不凡的灰袍者，就感覺到對方轉頭朝這邊看來。明顯對方的修為比自己還高，忘衍眉頭一跳：“那臭小子的朋友果然跟他一樣討人厭。”
忘憂穀中，琉璃聽到聲音從躺椅上坐起身，睜大眼看向炎璽，一臉佩服，說來就來，還敢這麼高調地直呼其名，大師兄的朋友果然不一般。
炎璽臉上笑容帶著深意，顯然十分愉悅：“沒事，他隻是來送禮的。”
說完，抬頭回了一句：“自己進來。”
琉璃不解：“送禮？”
聽到炎璽的聲音，灰袍者嘿嘿一笑，竟然真的在這裡！他笑著看向幾個守門弟子：“我可以進去嗎？”
幾個弟子麵麵相覷，直到耳邊傳來忘衍的聲音，才讓開了路。
灰袍者理了理衣袍，朝旁邊的青鸞道：“走吧肥鳥，進去看看咱們的老朋友。”
青鸞蒲扇著翅膀，縮小了身體，直到跟雞一般大小，胖胖的一坨，飛到灰袍者肩上。
灰袍者負手踱步，走進了浮塵派的山門。
灰袍者和青鸞踏進山門的瞬間，農場中，正在喂養靈獸的弟子忽然發現，靈圈裡所有的靈獸都匍匐在地，顫抖著，像是感受到了什麼可怕的氣息。
灰袍者朝炎璽聲音傳來的方向而去，慢慢走進了忘憂穀。
他一邊走一邊四處瞧著，打量著穀底的情形，目光在湖中的靈魚多停了一瞬，笑著直歎：“幾千年不見，倒是變得會過日子了。”
灰袍者想起曾經，無數歲月中，那人就縮在黑暗之都看不到陽光的山穀裡，除了睡覺就是發呆。看到眼前鮮活的情形，他第一次好奇。好奇這幾千年，炎璽都遇到了什麼。
崖壁上伸出不少腦袋好奇地瞅著他，在他看過去時，又嗖地縮了回去，灰袍者見了，臉上的笑意更深。
這樣的笑在看到穀底那片熟悉的靈果樹時，瞬間消失。這些果樹，幾天前，還好好長在他的深山老林裡，陪了他不知多少年。
他走到果林入口，見沒人來接，手上蕩開一股青色靈力，炎璽的結界便自動出現一個可容一人的通道。
灰袍者走了進去，看著路旁熟悉的靈果樹，其中一棵樹上還留著自己幾日前不小心用靈氣劃過的痕跡，眼中眯起，他倒要看看，把他的樹挪到這裡，究竟為了什麼，對方可是連龍肉都不吃的人。
灰袍人繼續往前走，出了果林眼前豁然開朗，左右兩邊都是小樓。灰袍人朝左邊花團錦簇的小樓看了看，眼中泛起濃厚的興味，他竟然還有了鄰居，什麼樣的人才能忍受他那怪異的脾性？！
看清門前木牌上的字：“琉璃居，倒是個好名字。”
灰袍人這才轉向了右邊沒有柵欄的小樓，剛走幾步，便看到坐在看起來很是清涼的架子下，愜意吃著小吃食的炎璽。那神色，與他記憶中相視了無儘歲月的那個人大相徑庭。
灰袍者有些意外，挑眉：“許久不見，倒是懂得享受生活了。”
炎璽手上不停：“比起你，自然是要好些的。”
喲，連性子都不一樣了。灰袍者噙著笑走過去，感受到他身上的氣息，微微蹙起了眉：“你……”
話剛出口，感受到身後的動靜，灰袍者回過頭，看著陽光中走來的小姑娘，第一次驚得睜大了眼。
炎璽的屋裡，竟然藏著姑娘！黑暗之都炎璽的大殿裡，彆說人，數萬年來連雌性動物都是沒有的。
琉璃手中端著靈茶，還放著幾碟吃食，她對著灰袍者燦爛一笑：“客人請坐。”悄悄朝炎璽瞅了一眼，沒想到大師兄的朋友竟然這麼仙風道骨。
那笑容太過美好，看得灰袍者也不禁跟著彎起了嘴角，卻感受到旁邊傳來的殺氣清醒過來。他轉頭難以置信地看著炎璽，不可思議地說道：“老不死的，你居然金屋藏嬌！”嘖嘖，看骨齡，才十六歲吧。
炎璽神色不變：“她是琉璃。”
灰袍者明白過來，這小姑娘就是炎璽的鄰居，當下對她好奇了。
琉璃方才聽到“金屋藏嬌”四個字頗為尷尬：“我是大師兄的小師妹，客人請坐。”她隻是想，大師兄頭一次有朋友來串門，得給人留個好印象，卻不想對方似乎誤會了。
灰袍者悠長地噢了一聲：“原來是師兄師妹。”他坐到炎璽對麵，朝琉璃笑道，“我是老不死的的老朋友。”
琉璃眨眼：“老不死？大師兄很老嗎？”
炎璽手上動作一頓：“嗯，你比要大些。”他指著灰袍者，“他是姬赤。”
琉璃倒茶的動作微晃，茶水灑在了桌上，睜大眼看著灰袍者，又看看蹲在他肩上的“雞”，猜測道：“你喜歡啃雞翅？”。
炎璽輕笑：“嗯，你說得對，他的確喜歡啃雞翅。”
琉璃點頭，難怪隨身帶著雞。
姬赤看著炎璽臉上鮮活的笑容，就像看到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一般，目瞪口呆，半晌，才回過神，再看向琉璃時多了些打量。
“不是那個雞翅，我姓姬，赤紅的赤。”他指著肩膀上的肥鳥，“它也不是雞，是神鳥青鸞。”
仿佛為了配合他的話，青鸞站起來撲騰了一下翅膀，證明自己的身份。
琉璃見它張開的翅膀確實比雞翅膀要大上不少，尾羽也很漂亮，有些驚訝，沒想到毫不起眼的綠毛雞竟然是上古神獸。噢了一聲，心中卻忍不住腹誹，能把上古神獸養得跟雞似的，大師兄的朋友果然也是不一般。
作為神獸，隻得了一聲噢，青鸞覺得大概是因為自己的氣勢不夠威武。它從姬赤肩膀上跳到桌上，雄赳赳氣昂昂地踱了幾步，走到炎璽麵前，仰頭挑釁地看著他，還喳喳幾聲。
炎璽給琉璃倒茶，也給自己倒了一杯，一邊說道：“炎火前些日子喝多了靈酒，還在沉睡。”
聞言，青鸞腦袋一下子耷拉下來，蹲到桌上不動了。
琉璃坐了下來，一邊喝茶，一邊好奇問道：“炎火是誰？”
炎璽將她喜歡的瓜子放到她麵前，笑道：“是我的靈獸，之前偷喝靈酒喝醉了，改日待它醒了，再招它出來給你看。”
琉璃想起之前在裴城城主府正是他的靈獸放火，期待地點頭。見他麵前碟子裡的吃食差不多吃完了，又從空間裡取了些放到他的碟子裡。
從頭到尾被忽略的“客人”姬赤，看著兩人的互動，像被雷劈了一般。
琉璃不經意間抬頭，見對麵的青鸞無精打采地趴著，羽毛蓬蓬地一坨，很是可愛，取了一碟豆子放到它麵前，笑著哄道：“嘗嘗，很好吃的。”
青鸞看了看她臉上好看的笑容，又低頭瞅了瞅碟子裡看著毫不起眼的豆子，好半晌才低下高貴的頭勉為其難啄了一顆。
姬赤見狀，解釋道：“肥鳥隻吃肉，不吃素。”
琉璃一怔，正猶豫要不要把豆子取回來，就見青鸞頭頂的翎羽豎了起來，小眼睛圓睜，伸出翅膀將碟子扒拉到了自己身前用翅膀護著，低頭吃得歡。
……
姬赤莫名覺得臉有些疼，瞪了沒出息的肥鳥一眼，轉頭看向琉璃和炎璽。方才兩人的相處他看在眼中，若是彆人，也許並沒有什麼，可對於孤寂了數萬年的炎璽而言，能讓他這樣互動的，絕不可能隻是同門師妹這麼簡單。
他心中浮起眸中猜測。
“琉璃，這片林子倒是挺好的。”
炎璽深眸微動，沒有說話。
琉璃笑著點頭：“嗯，大師兄的老朋友送的。”
送？姬赤眉頭直跳：“琉璃可喜歡？”
“當然喜歡，我的願望就是住在這樣的果林裡，之前我種的果林不夠大，大師兄就去尋來了這些珍貴的靈果樹。”
姬赤轉頭瞪向的炎璽，好你個有異性沒人性的老不死，為了哄小姑娘開心，竟然朝老朋友下手。
琉璃看到他的表情忽然反應過來，大師兄的老朋友難道就是？！她也看向炎璽，就見炎璽神色自若地說道：“不用在意，給他留的就夠他吃的了。若真是舍不得，將寶貝還我，你把樹挖走，我去彆處再尋就是。”
姬赤捂住空間法寶，顯然是不肯還的，炎璽勾唇。
姬赤哼了一聲，不想再看他，轉頭仔細打量琉璃：“你沒有修為？”
琉璃坦然點頭：“嗯，我不能修煉。”
姬赤目光一暗，擔憂地看向炎璽，老不死的竟然與一個完全沒有修為的凡人交好。於他們來說，凡人的生命不過彈指，再好的靈丹妙藥，也隻能增加須臾。那以後無儘的歲月，他又該如何？
炎璽抬眼，似乎沒有發現他的擔憂：“第一次來，見麵禮帶了嗎？”
姬赤怔了怔：“什麼見麵禮？”見炎璽看向琉璃，姬赤才反應過來，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笑著對琉璃道，“既然是炎璽的小師妹，也是我的小師妹了，琉璃喜歡什麼？”
琉璃還未說話，炎璽已經直接遞給他一張紙，“上麵的靈藥，有多少拿多少。”
姬赤好奇地接過：“歸塵丹？”再看向琉璃，帶著些恍然，“你經脈不通所以才沒法修煉。”
琉璃明白了炎璽的用意，立即配合笑眯著眼：“是啊，我師父正在給我煉製歸塵丹。”
姬赤點頭，若是能修煉，便能走上修仙一途，增加壽元，以老不死的能力，隻要這姑娘不是太過無可救藥，成就也不會差到哪裡，總能活得久一些。
他看了看丹方上的靈藥，在空間裡找了一會兒，大手一揮，地上出現了一大堆珍稀的高級靈藥。
“懶得找，這些都送給琉璃當見麵禮吧。”
琉璃驚訝，竟然連他們好不容易找到的菩蓮花都有。見腳邊放著幾個玉盒，好奇地拿起來：“這是什麼？”打開玉盒，一股寒意撲麵而來，裡麵是一株雪白透明的冰晶草。
姬赤想了想，聳肩：“太久，不記得了，好像是很久以前去冰原極陰之地，剛好看到很多人在奪寶。我想這些冰草說不定是了不得的寶貝，就都給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