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 25 章 一觸即發(2 / 2)

聽到這個話題,自己所帶隊伍的選手處於決賽圈的教練臉色不免就凝重了些許。

這裡說的選手壓力大並不是說在場的選手會因為知道葉明浩打算衝擊紀錄所以心理壓力變大,而是因為葉明浩如果打算衝擊紀錄的話,那麼以他的實力,在比賽過程中他所給出的整體節奏勢必會影響到與他同場的選手。

在百米比賽的過程中,雖然選手們看似都在全力衝刺,但事實上在整體衝刺的過程中,選手們也還是有自身的跑動節奏在其中的,而一旦場上有實力強勁的選手全力衝刺,那麼完全有可能影響到與他相鄰近的選手甚至是全場選手的跑動節奏。

一旦選手的節奏在比賽過程中失衡,特彆是這些缺乏比賽經驗的小將們,他們完全有可能被葉明浩的節奏帶著跑但又跟不上他的節奏,最終在衝刺過程中體能消耗過巨整體技術動作變形,不僅跑不出自己平時的成績,甚至還有可能跑出一個極其糟糕的水平來。

想到這裡,觀眾席上的這些教練當即詢問了起來:“王教練,這場比賽的道次表有了嗎?”

王長安點了點頭,示意王鵬飛把這場比賽的道次表發給了在場的教練們,結果一看之下,絕大多數的教練都鬆了口氣,同時臉色變得有些古怪了起來。

因為這個道次表上,與葉明浩左右相鄰的兩人,一個是葉明浩左邊第四道上的蔣若輝,另一個右邊第六道上的則是早上一直在眾人話題中的蘇嶼。

“這……第六道是蘇嶼?”

在場的這些教練在看到這個道次表之後,不免麵麵相覷了起來——就這個道次表,他們倒是看出了S省體工隊工作人員的大公無私了,隻是這未免也太大公無私了些吧?

第四道上的蔣若輝也就算了,依照短跑的道次安排慣例,會根據選手上一場比賽的最終成績來為選手進行道次安排,成績最好的選手會被安排在相對中間的道次上,蔣若輝和葉明浩兩人道次相鄰幾乎已經是肯定的事兒。

而蔣若輝與葉明浩道次相鄰問題其實不大,以蔣若輝的實力而言,雖然比葉明浩稍差一線,但在決賽葉明浩的狀態節奏刺激下,他完全有可能被葉明浩帶動起來,也衝一衝自己的PB。

這兩人既是對手又是隊友,互相之間對彼此的節奏是非常了解的,在場教練們所擔心的問題影響不到蔣若輝的頭上。

但蘇嶼就完全不同了。

這是一個在這次的基地賽之前根本完全沒有大賽經驗的選手,他的比賽經驗已經不能說是少,而是幾乎沒有了。

比賽經驗少就意味著他接觸過的選手少,對其他選手的比賽節奏也沒有概念。

在這樣的情況下,蘇嶼是很有可能受到其他對手影響並且無法維持住自身比賽節奏的。

在場的這些教練想起中午吃飯時,王長安還說推薦名額的事情等下午的比賽結束之後再說……現在看來,蘇嶼要在這場比賽中拿到前三的晉級名額,已經不是希望渺茫而是絕不可能了。

帶著這樣的想法,在場的教練們不免又往裴定山的方向多看了兩眼。

有人問:“小裴教練,你覺得蘇嶼在這場比賽中還有機會衝擊最終名額嗎?”

在眾人討論的過程中,裴定山始終非常平靜從容,在聽到這個問題後,他的視線轉向了賽場上蘇嶼所在的方向,緩緩道:“不到比賽結束,誰又能知道比賽結果呢?”

在場的教練們聽著裴定山這回答,笑了笑,覺得這大概是年輕教練好麵子的固執,雖然你裴定山確實是在國外的萊爾斯學院培訓過拿到過證書,但年輕人畢竟經驗少,等比賽結束就能知分曉了。

帶著這樣的想法,教練們紛紛開始討論起稍後的決賽中有誰能夠拿到最終的前三排名,也就是最終的奧林匹克後備人才培訓基地的直選名額。

“葉明浩、蔣若輝隻要正常發揮不會有什麼疑問,另外一個大概就會在湯顯文的手裡了吧?”

“說起來,上午的預賽裡S省體工隊的那個周宇昂表現的也不錯,如果他能拿到最終名額的話,王教練從兩個額外推薦名額裡拿出一個名額來給蘇嶼或許也是不錯的選擇?”

“沒錯,這個蘇嶼雖然這一場的道次位置不理想,但是就他的反應能力和其他各項天賦,占一個推薦名額我想問題不大。”

***

現場的熱身場地上,蘇嶼並不知道觀眾席上的教練們在討論著怎樣的話題,又或者說,就算他知道這些教練在怎樣地談論他,他也並不在意。

畢竟不論是缺乏經驗還是實力不足,這些對他而言都是事實。

蘇嶼不介意他人怎樣談論他,畢竟他從小到大都不是什麼合群的性格,願意接納他的會成為他的朋友,而不願意接納他的,再怎樣談論他,又和他有什麼關係呢?

就比如每一位討論他的人——不論這些人怎樣討論,又和他最終的比賽結果會有什麼關係呢?

一場比賽的勝與負,隻與他自己的實力有關,隻與他在比賽中的表現有關。

當現場的工作人員開始召集男子百米決賽的選手時,蘇嶼平靜地站起了身,跟著工作人員的指引來到了男子百米賽道的起跑線前。

此時,距離百米賽道不遠處的男子跳高決賽選手也已經在跳高的管理員裁判指引下聚集在了跳高的準備區中。

蘇嶼在轉頭時,恰巧看到了準備區中的江源正在看著他的方向,似乎正在遠遠地對他說‘加油’。

而在收回視線之前,蘇嶼的視線也意外掃到了坐在跳高賽場後方觀眾席教練區席位上的裴定山。

這一瞬間,蘇嶼想起了在午休後遇到裴定山時,他對自己說的話。

“蘇嶼,記住每一次訓練時你的身體記憶。”

“回憶你自己身體的極限狀態。”

“在今天的賽場上,我希望能夠看到你對自己身體能力的極限應用。”

“最後,在必要的時候,打破它。”

打破它……

打破自己的極限嗎?

如果被其他人聽到裴定山和蘇嶼兩人之間的對話,大概會覺得這兩人不論是教練又或者是選手都瘋了。

一個選手的身體極限狀態是那麼容易找到的嗎?

一個選手的身體極限狀態是那麼容易完美地被應用到比賽之中的嗎?

如果這些都能被輕易地做到,那就不用討論什麼選手的競技狀態了,默認每一個選手都能在比賽中完美地發揮出自己的極限狀態就好了。

總之,這絕對是一段非常無理的對話,但是說的人認真,聽的人竟然也同樣的認真。

因為在過去的那一個多月的訓練中,裴定山確實是在不斷地讓蘇嶼感受自己的身體狀態,摸清自己的身體極限——受限於蘇嶼孱弱的身體條件,他們兩人需要在不斷反複的嘗試中分析出怎樣的狀態對他來說是最適合的訓練狀態,怎樣的訓練強度能夠對他產生足夠的訓練刺激。

在不斷反複的訓練中,對於自身體能、力量的探索已經成為了蘇嶼的本能。

而在接下來的這一場比賽中,他所需要做到的就是,將自己已經掌握的身體極限狀態,在比賽之中完美無缺地表現出來。

蘇嶼在此刻,遙遙看著遠處教練區觀眾席上的裴定山——這個在訓練中總是以最嚴苛的標準來要求他的家夥,此時身姿挺拔地坐在觀眾席上,平靜無聲地看著他的方向,無波的神情似乎沒有任何的擔心與懷疑。

在最後看了一眼裴定山的方向後,蘇嶼重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他將視線放到了自己正前方的終點處——那是這一條百米賽道的終點,也是他即將衝刺的方向。

噗通、噗通。

熟悉的心臟激烈跳動聲已經再一次地在蘇嶼的耳畔響起,中午教練包間裡的那些不經意的談話聲也隱隱在他的耳畔浮現。

——蘇嶼和周宇昂?這兩個小孩兒,大概是沒希望的吧。

——王教練你還是想想怎麼分配名額吧。

——是啊,周宇昂或許還行,但蘇嶼的機會確實不大。

這些人說得或許沒錯,但,那又怎樣?

不論其餘的所有人怎樣想,到了眼前的這一刻,蘇嶼也隻想在這條賽道上,竭儘自己的全力。

無論在他前方的是葉明浩、蔣若輝又或者是周宇昂,都無所謂。

他想跑,他想贏——就算這一次不行,還有下一次。

聽著耳畔嘈雜的聲音轉為安靜,聽著現場工作人員的召集聲,站在起跑線前的蘇嶼神情平靜地調整著自己跟前的起跑器,就連他左手邊的葉明浩對他說話的聲音他也並沒有察覺。

第五道上,葉明浩原本想對右手邊這個自己看好的未來對手說一聲‘加油’,但在發現自己叫人沒有動靜之後,他隻是微微一愣就收回了自己的注意力。

——是在緊張所以才沒有聽到嗎?

帶著這樣的疑惑,葉明浩心中其實對於自己的這個結論略微有一絲的遺憾。

遺憾的是被自己看好的對手在決賽階段或許很難有一個太過出色地表現了。

但在這樣短暫的遺憾情緒之後,葉明浩就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到了眼前的賽場上——畢竟,在今天的這一場比賽中,他可是要試著衝擊那個紀錄的!

而在葉明浩做好準備之後,他右手邊那個‘因為緊張所以沒聽到他聲音’的少年也在這一刻站了起來。

馬上就要開始了啊。

噗通、噗通。

在這一刻,似乎不僅是自己的心跳聲,在蘇嶼的耳畔,似乎有更多的心跳聲與呼吸聲以不同的節奏在他的耳旁響起。

緊接著,現場的裁判也終於給出了代表著這一場比賽即將正式開賽的指令——各就位!

就是此刻,這場全場矚目的U16全國田徑基地賽男子百米決賽之戰,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