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破迷(2 / 2)

秦纓順著她目光看去,也是一訝,她令沈珞去付銀錢,快步走出門對謝星闌道:“謝欽使也來此地喝茶?”

謝星闌不知該做何表情,“不是。”

“那您是——”

謝星闌言辭滯澀,身後謝堅探出腦袋來:“縣主,我們公子是來找您的。”

秦纓揚眉,“難道有何消息?”

謝星闌這時道:“蘇懷章——”

他話未說完,看到陸柔嘉從後走了出來,見到他,陸柔嘉行了一禮,但人魂不守舍,眼神都是空落落的,謝星闌看看陸柔嘉,再看看秦纓,表情與適才的白鴛十分相似。

秦纓冷冷一笑,“我可沒欺負人。”

謝星闌不置可否,秦纓懶得計較,先與陸柔嘉說話,二人要從花神廟歸家,都要先過東市往北走,於是等陸柔嘉先上了馬車,秦纓才轉身看謝星闌,“蘇懷章怎麼了?”

謝星闌道:“蘇懷章說近半年竇煜沒說過什麼古怪之事,但他說起一件舊事,十三四年前,竇煜拜入他門下之時,他當時想收的學生其實是另一人,是一個與竇煜身量相差無幾之人,按照他們四兄弟的年紀,竇煜和竇曄、竇煥三人的年紀皆是相仿,極有可能是他們其中一個。”

秦纓凝眸,“但此事已經過去十三四年了。”

謝星闌點頭,“不錯,不過此事有可能是凶手藏在心底的一樁舊怨。”

秦纓點了點頭,見陸柔嘉坐在馬車裡等著,便先上了馬車再與謝星闌說話,馬車轔轔而動往東市的方向去,秦纓得知謝星闌已經知曉蒲陶糕之事,便道:“但還是無法確定凶手,明日到了竇氏,最好將此事仔細的查問,看能不能找到線索,不過我還是覺得哪裡怪怪的,幾條線索總是對不上——”

謝星闌應是,又往最前的陸家馬車上掃了一眼,“未想到你竟會與陸柔嘉相約,但你做了何事,令她那般顏色?”

秦纓冷冷道:“姑娘家的事少打聽。”

她“刷”的一聲放下簾絡,脾氣很是不小,謝星闌不禁失笑,忍不住薄唇微牽,這時,秦纓像想起什麼似的,又一把將簾絡掀了起來,這一掀,直令秦纓微愣,隻見謝星闌身似修竹,麵如冠玉,闌珊燈火映入他眼底,令他雙眸似落入星河般明燦,笑與不笑的謝星闌,像換了個人一般。

謝星闌也微怔,很快,他唇角回落,麵無表情地問:“怎麼了?”

馬車已經行至鬨市,周遭人潮與燈火都淪為謝星闌的背景,秦纓正想誇一句他笑眼好看,目光卻忽然被街邊小巷子裡的一陣喝罵吸引,那小巷沒有長街上光亮,可秦纓還是一眼看到兩個男人正揪著一個姑娘撕打,秦纓眉頭一皺,“停一下!”

馬車還未停穩她便跳了下來,她幾步走去暗巷之中,“你們在做什麼?!”

此處不知是哪家後門,兩個黑袍男子正揪著一個紫衣姑娘不放,那姑娘麵上挨了兩下,唇角一片烏青,發髻亦被打散,此刻淚眼朦朧,無助地蜷縮在地上,秦纓喊聲落下,紫衣姑娘和兩個黑袍男子都看了過來。

見秦纓華服錦衣,當首的男人道:“我們教訓自家酒樓的奴婢,貴人還是莫要管我們的閒事,否則——”

他話未說完,表情頓時變了,謝星闌著官袍站在秦纓身後,二人立刻將紫衣姑娘放了開,“大人,我們真是在教訓自家奴婢,紅袖,你自己說。”

地上的女子拉扯著衣襟跪著,哽咽道:“奴婢是樓裡的樂伶,因手賤,偷了東家的錢銀,兩位大哥略作懲處,都是奴婢的錯。”

謝星闌上下打量她兩瞬,“偷了多少銀錢?”

先前那黑袍男子道:“二十兩,是她三年的工錢,銀子如今追不回來了,我們沒有報官便不錯了……”

謝星闌看紫衣女子,“可對?”

紫衣姑娘不住點頭,秦纓忍不住道:“你們東家在何處?”

見她想追究,紫衣姑娘哭著求道,“求大人和夫人放過民女吧,莫要叫東家,若是叫了東家,民女是要被扭送官府的,挨頓打沒什麼,進了官府,民女便難在京城尋個生計了,求大人和夫人大發慈悲,民女不想沒了活路……”

秦纓本是想探問實情,誰知這姑娘如此抗拒,而她一口一個大人夫人,顯然是誤會了她和謝星闌的關係,秦纓倒沒什麼,側眸一掃,謝星闌的表情有些古怪。

她想了想,終是對那兩男子道:“你們罰也罰了,若是將人打個不妥,你們也犯了律法,官府若想追查,可是比偷銀子罪過大多了。”

黑衣男子此刻恭敬起來,“是,夫人教誨的是,您放心,不打了,明日讓她卷鋪蓋走人便是,那銀子我們也不要了。”

說著話,黑衣男子將紫衣姑娘拽起來,幾下便推入了門內,又將門一關,小小窄巷之中頓時更暗了三分,秦纓有些無奈,這等理不清的案子她見過不少,許多當事人都拒絕外人幫忙,更何況如今的世道,這姑娘忌怕的也是對的。

見謝星闌不說話,秦纓道:“大人,您怎麼看?”

秦纓放肆無忌謝星闌早就知道,可他沒想到這等情狀,她還能輕飄飄喚他一聲“大人”,他硬邦邦道:“還能怎麼看,管不了——”

他說完轉身便走,秦纓輕嘖一聲跟了上來,陸柔嘉也早就下了馬車,見他們出來,忙問生了何事,待秦纓一說,陸柔嘉歎道,“這樣的事天天見,東家打罵犯錯的下人,是沒法子管的。”

秦纓點頭,“是,那姑娘也怕我們多管閒事,便算了,時辰不早,咱們早些歸家吧,你莫要因今夜之事太過煩惱。”

陸柔嘉應是,秦纓看著她上了馬車,她也要上馬車時,忽然轉身看了看這處酒樓的招牌,時辰已晚,酒樓內燈火通明,賓客嘈雜,絲竹之聲伴著酒令聲傳出,乃是這條長街上生意最為紅火的酒樓,而那明晃晃的“豐樂樓”三字,令秦纓眼瞳微微一縮。

竟這樣巧的碰到了竇氏的酒樓。

謝星闌也在看那招牌,“這酒樓是竇氏三房的產業,明日再探一聲適才那姑娘去向便可。”

如此秦纓自然放心,上馬車往北,至禦街時與陸柔嘉和謝星闌辭彆,直奔臨川侯府而去,謝星闌禦馬在街上佇立了片刻,今次倒未跟去相送。

謝堅狐疑道:“公子今日怎不送到侯府去?”

謝星闌沒好氣道:“管她作甚?”

謝堅和謝詠麵麵相覷,一臉的看不明白。

秦纓歸家之時,秦璋正在經室內清修,管家秦廣道:“白日裡張道長來咱們府上給侯爺講道經了,他走後,侯爺一直在苦思,交代不許我們打擾,隻怕要看半晚上。”

秦纓點點頭,“那我也不打擾爹爹了,若他出來,告訴她我早早回來了便是。”

秦廣應下,秦纓自去清梧院安歇。

第二日清晨,秦纓用早膳之時仍然不見秦璋,秦廣道:“侯爺一夜沒出來,瞧著還在看經文,小人們不敢打擾。”

秦纓心道秦璋這般年紀,怎能這般通宵達旦,立刻往經室去。

秦璋醉心修道,經室是獨立開辟出的院閣,就在秦璋的書房旁邊,秦纓剛進院子,便看見秦璋的側影落在窗欞上,他仍然坐在經案之後,看得十分專注。

秦纓無奈搖頭,走到門前喚了一聲“爹爹”,而後輕輕將門推了開,門剛開,秦纓便頓了足,隻見秦璋坐在敞椅之上,後靠椅背,胸前抱了個軟墊,雙眸緊閉,鼾聲綿長。

秦廣在旁失笑,輕聲道:“這哪裡是在看經,分明是早就睡著了,侯爺這般年紀的人了,也不知道回房裡去睡,縣主,要去叫醒侯爺嗎?”

未見秦纓答應,秦廣狐疑看她,“縣主?”

此刻的秦纓雙眸明暗變幻,又忽露恍然驚詫之色,像是勘破了什麼謎題,又喃喃道:“原來是這樣——”

秦廣迷惑不解,秦纓吩咐道:“叫醒爹爹,讓他用早膳後再去睡!”

撂下此話,秦纓風一般出了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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