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竊銀(2 / 2)

秦纓道:“你師父一定在彆處泄露了此事,因此賊人才會惦記。”

綺娘聽的表情微變,“莫非凶手是因此才要殺我師父?”

秦纓看向謝星闌,謝星闌道:“三百多兩銀子,對於平頭百姓而言,的確算極多了,你們班子裡近來可有誰著急用銀錢的?”

玲瓏有些愕然,“這沒聽說過。”

她又去看黃謙,黃謙眼瞳一閃道:“我也沒聽見誰著急用銀子,況且,茹娘怎會有這樣多體己銀子?便是我也隻存了不到百兩。”

玲瓏眉頭皺著,神色也有些凝重,一旁綺娘道:“我……我也不知,我隻以為是班主給師父分的公銀多。”

玲瓏看了這屋子一圈,“我給她的公銀的確不少,若她不吃不喝的攢,三百兩銀子或許有吧,但她平日裡開銷極大,若銀子都存下,那這些首飾胭脂是怎麼得來?”

黃謙聞言摸了摸鼻尖,腦袋也垂了下來,謝星闌目光一利,“黃謙,看來你知道內情?”

黃謙忙抬眸,惶恐道:“小人……小人從前也送過茹娘胭脂水粉,不過幾個師妹小人都送過的,也不算古怪……”

黃謙轉身看向趙景誌,“趙先生也送過。”

趙景誌站在一旁沉默寡言,此刻麵露赧然,“我……我是剛來班子的時候送過,茹娘性子熱忱,待我體貼,我當時初來乍到,很是感激她……”

他說這話自己都不儘信,謝星闌看看黃謙,再看看趙景誌,“你們二人莫非中意於她?”

“絕沒有。”趙景誌斷然否定,又遲疑道:“起初她待我周全,我還以為……還以為她有彆的意思,可後來我發現她對誰都頗為周到,我便也不多想了,何況我知道她是死契之身,我好歹是秀才出身,又怎會想著與她有私情?”

綺娘一聽此言道:“趙先生瞧不起伎人,又怎來班子裡做賬房?”

“你……”

趙景誌語塞,麵上青紅一片,黃謙道:“我這個師妹慣會討人喜歡,我樂意對她好,但絕不是男女之情,我對天發誓。”

賭咒發誓自然不可儘信,正說著,一個小廝從外跑了進來,開口道:“班主,韋府派人來了,來問咱們五日之後的儀程。”

玲瓏一聽蹙眉道:“茹娘出了事,得重新定名目了。”

見謝星闌和秦纓都望著自己,玲瓏道:“是禮部尚書府,半月前便定好了日子,此前連表演的名目也定好了,可如今茹娘死了,隻能改名目。”

綺娘這時小聲道:“韋家公子很喜歡我師父和萬銘師叔表演的另一個大變活人戲法,但他隻怕還不知道我師父已經出事了。”

趙景誌一聽此言,不由看向了西廂房,“茹娘沒了,不是還有麗娘?你說的那戲法,是茹娘關萬銘,何不讓麗娘假扮茹娘?反正她們兩個連我都經常混淆,韋家人又如何認得出來?那韋家公子次次給許多賞賜,若知道茹娘沒了,下次還找不找咱們都是個問題。”

趙景誌雖是秀才,又自詡文人,可卻十分惦記班子裡的進項,玲瓏這時蹙眉道:“不可,茹娘之事紙包不住火,那可是禮部尚書府,若知道咱們哄騙人,不找咱們演事小,萬一追究起來,才是真的不好過。”

玲瓏沉吟一瞬對那小廝道:“你去給來的管事說一聲,就說茹娘出了意外,戲法要換麗娘去,看韋公子願不願意,若不願,便直接換名目便是。”

小廝應聲而出,綺娘啞聲道:“也是,反正麗娘也學過,她與我師父那般相像,就算知道她是麗娘,隻怕韋公子也會將她當做我師父。”

他們口中的韋公子,正是吏部尚書韋崇之子韋蒙,若按原劇情,乃是與李芳蕤定親成婚之人,此人在原文中未曾高中,而後放任自流整日流連煙花柳巷,如今聽著綺娘幾個所言,秦纓才知這個韋蒙這樣早便開始捧起了伎人,紈絝公子捧伎憐倒也尋常,但這韋蒙為了向郡王府求親,可是一口一個他在寒窗苦讀,卻竟是這樣的寒窗苦讀?

秦纓無比慶幸李芳蕤逃家之行,她言歸正傳道:“班主還是多叫幾人來,看看天亮之前的那半個時辰,可有人從上房簷廊的方向過來,三百兩銀子的確有可能是殺人動機,輕忽不得。”

玲瓏連忙應是,又吩咐黃謙和趙景誌兩句,幾人都分頭去叫人,隻留下綺娘在此照應,秦纓便問綺娘,“你們班子常去韋家嗎?”

綺娘頷首,“在離京南下之前每一個多月便要去一回,我們南下回來沒多久,便已經去過一回了,是韋尚書宴請駙馬爺,我們去演了兩個時辰。”

秦纓點頭,“韋公子很看重你師父?”

綺娘頷首,又道:“我師父會變戲法,還會杆伎,她自己一個人便能演一場杆上舞,還能在兩杆之間空中鷂子,這可不是一般女伎人會的,我師父還會樂舞,尤其霓裳羽衣舞,不比流月師叔差,不過流月師叔的繩伎很厲害,蕭駙馬看了讚不絕口,韋尚書看了麗娘的樂舞,倒是盛讚她有我們班主當年的風流姿容。”

伎伶辛苦練功,茹娘有此身手很是不易,卻芳魂早逝,的確令人惋惜,秦纓歎了口氣,“你師父可曾表露過往後如何婚嫁?”

綺娘眨了眨眼,一臉天真道:“我師父是死契,往後多半是找個班子裡的人結親生子,等年歲大了,便做班主一樣的師祖,看著徒弟們再帶徒弟。”

秦纓見她稚嫩心性想當然,也不多駁斥她,這片刻功夫,卻有個小廝拖著托盤從外麵走過,綺娘一見他便跳出門去:“你給麗娘送藥?”

那小廝應是,“還有早膳,麗娘病中,不再要進補了,今日隻要白粥,剛做好。”

綺娘應了聲好,看著小廝將藥和白粥都送到了麗娘房前,這時玲瓏帶著幾個男男女女走過來,不多時,黃謙和趙景誌也帶了男弟子過來,瞬間這院子便聚集了二十來號人,廊簷之下站不夠,大部分人都站在了中庭之中。

玲瓏道:“我適才都問了,他們大部分人在幫忙搭靈棚,跟著從莊子上回來的則去小憩了一會兒。”

玲瓏說完,麗娘走出房門來,上房的門也在此時打開,流月披了一件素袍走出來,玲瓏見她二人便問道:“你們天亮前睡下之後,可曾聽到外頭有什麼動靜?”

麗娘啞聲道:“我喝了藥睡得沉,未聽見什麼。”

流月站在廊下道:“昨夜繩伎太累人,又熬了一整夜,我回來之後一直睡到適才,若不是這樣多腳步聲,我還能睡下去,沒聽見什麼古怪。”

這二人未聽見響動,足見賊人身手輕敏,而最重要的是,此人必定有茹娘房門上的鑰匙,這時謝星闌問道:“你們可收走茹娘遺物了?可有她的鑰匙?”

玲瓏和綺娘對視一眼,玲瓏道:“她帶的東西不多,包袱裡頭好似未見鑰匙,身上也無,是啊,她的鑰匙是何時不見得?”

秦纓目光掃過眾人,又看向了站在人群中的萬銘,他適才遣人送鬥篷,卻被玲瓏撞見,此刻神色頗有些緊張,此前按照孫波的供詞,她們曾懷疑萬銘與茹娘有私情,可今日見萬銘對麗娘之殷勤,足見萬銘喜歡的是麗娘才是,難道那日悲痛,隻是因同門之誼?

秦纓又看向綺娘,綺娘道:“我師父一直把鑰匙放在包袱裡的,在莊子上的第一夜我還見過,昨夜替師父收拾遺物手忙腳亂的,我還真未想起這古怪,是有人看到我師父出事了,第一時間偷走了鑰匙?還是早就謀劃害我師父,因此亦早打了鑰匙的主意?”

一聽此言,這二十來人接麵露緊張,紛紛陳述起了證供,輪到了萬銘之時,萬銘便道:“我一回來便歇下了,片刻前才醒來,隻派豆包過來了一趟。”

眾人除了獨自睡覺的,幾乎都有人證,這倒令謝星闌和秦纓犯了難,這時謝星闌道:“有人證的可排除嫌疑,但自顧自休息的,還是要搜查一番。”

有人證的麵色微鬆,幾個從城外回來睡覺的都有些忌憚,麗娘站在對麵,此刻道:“是該搜,不如先搜我的屋子吧——”

麗娘還在病中,此刻站在外頭吹著涼風,身上披著件鬥篷,見她說完便輕咳起來,謝星闌便先朝她屋門口去,但他和翊衛皆是男子,多有不便,因此這搜查重任便落在了秦纓和白鴛身上。

西廂與東廂布局一模一樣,唯一不同便是兩房相對,一應床榻物件擺放都是相反的,尤其正堂,所有家具器物都同顏色同製式,待進了內室,才看出麗娘與茹娘的不同來,麗娘的內堂素淡清雅,妝台上擺放的首飾也隻有寥寥數件,一看便知平日裡頗為簡樸。

秦纓走到內室來,翻了翻床榻,又打開櫃閣看了看,隻見不論是書本文冊還是衣衫袍服,都疊放的十分規整,亦可見麗娘是個心靈手巧之人,搜了一圈,六錠銀子全無蹤影,秦纓對謝星闌搖了搖頭,謝星闌便往流月房門口去。

秦纓後一步出來,臨出門時,眼風掃到了小廝片刻前送來的白粥與藥,那碗藥還未喝完,此刻放在桌案角落之中,越發顯得黑澄城的,一看便覺苦味滲人。

待到了流月房中,因是上房,屋閣顯得闊達了許多,而流月布置的也頗為素雅明淨,外堂由翊衛搜查,秦纓和白鴛進了內室,依舊照例翻查床榻和箱櫃,不多時,秦纓在衣櫃旁的箱籠之中尋到了一隻錦盒,流月本在旁看著,此刻看到那錦盒被秦纓拿起,頓時色變,“縣主且慢——”

她上前將錦盒拿回手中,側身道

:“此乃民女私物,這樣的錦盒,也裝不下那般多銀兩。”

秦纓掃了一眼錦盒,見大小的確不合適,便未深究,一番搜索後,仍是無可疑之處,二人從流月房中離開,徑直往萬銘住地而去,但秦纓走在路上卻若有所思。

謝星闌見她麵色不對,便問:“如何?”

秦纓緩聲道:“若我沒記錯,鳳尾翎紋,似乎是宮中所用之物?”

謝星闌應是,秦纓頓時皺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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