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 上元 二更合一(2 / 2)

上元佳節,正是逛燈市的好時候,過了上元節,這個年才算真的過完了,秦纓正遲疑著,李芳蕤又輕聲道:“到時候叫上謝大人,我們一同去,豈不正好?”

秦纓苦笑起來,“他隻怕不得閒——”

這麼一說,她問道:“可是方大人也去?”

李芳蕤輕笑一下,“不錯,眼看著便要成婚了,我與他還未出遊過,我便想著,上元節去淩煙湖逛燈市也算是出遊吧?再往後,母親要我在府中待嫁,我便沒機會出去了,定北侯府上的春日宴我也去不成了。”

秦纓了然,便道:“那我不好作陪了,若我在,方大人多半仍要端著架子,我可得回避些,正好我爹爹這幾日身體不適,我便好好陪他過節吧。”

李芳蕤歎息,“好吧好吧,那便不強求了。”

幾句話說完,李芳蕤也不多留,雖說她嫁妝婚儀早已製備周全,但如今婚典將近,仍有許多事要忙碌,秦纓將她送到府門處,又折回去見秦璋。

看到喜帖,秦璋也覺欣慰,秦纓便與秦璋商議,屆時送什麼為李芳蕤添妝,待商量的差不多了,秦璋看看秦纓,心底又發起愁來。

等秦纓出了經室,便聽聞沈珞回來了。

回清梧院後,沈珞才稟告道:“今日謝大人還是不在衙門,小人見到了謝詠,說是畫像已經初步畫成了,大人正帶人再排查當夜去過賞雪宴卻人證不足之人,至於那死者的案子,謝詠說排查到了十多家世家身上,其中便包括郡王府和定北侯府。”

秦纓揚眉,“如何排查到的?”

沈珞又道:“臘月二十六那日,相國寺法會,郡王與郡王妃去了,定北侯府一家子都去了,更緊要的,是郡王府所在的長寧坊,和定北侯府所在的長明坊,都是侯波去過的,除此之外,謝詠說,還查到侯波在未進城之前去過城外神策軍大營。”

秦纓不免有些納悶,“神策軍大營?”

沈珞納悶道:“不知為何去,如今城西的災民大營,乃是京兆衙門與神策軍共建,不知道他是不是跑去那裡買消息的。”

秦纓皺眉,“他到京城時,外頭還未開始建大營,他獨自一人跑去,自然會被趕走,再加上他身無銀兩,又如何去買消息?”

沈珞輕嘶一聲,“莫不是,是去找郡王的?如今神策軍由郡王執掌,這……”

秦纓眼皮一跳,“莫要瞎猜,等他們探查。”

秦纓麵上不信,心底卻留了個疑問,翌日又是入宮求藥之日,她如常到了禦藥院,一邊等藥,一邊朝院門方向看,然而一個時辰之後,眼看著藥已製好,也未見李琰再出現,他那日一言,更好似一時興起,並無拉她一起圖謀些什麼之意。

秦纓隱隱鬆了口氣,卻又覺心底不寧,竟也被勾起幾分探究永寧用藥之心,但長信宮既然能瞞過眾人,又豈能被她窺見一二?

如今已是千頭萬緒,秦纓搖了搖頭,暫時壓住了此念,待虎骨膏製好,先帶著藥膏回府,馬車自宮門一路往西南行去,還未近府,便見本還清朗的天穹風雲突變,等馬車停在府門處,天上又落起了紛揚的大雪,秦纓暗道不好。

大雪洋洋灑灑下了兩日,寒凍更甚,秦纓足不出戶,卻聽聞朝堂之上也不甚平靜,西北賓州與豐州兩地求米糧的折子未斷,貞元帝的病體也不見好轉,如今已是開年,北府軍與鎮西軍的軍備開支亦要提上日程,連著兩日早朝,貞元帝都發了好大的火,朝野間一片風聲鶴唳,最終,貞元帝退讓一步,先給鎮西軍增加軍備。

至十五這日清晨,秦廣捧來邸報,稟道:“朝上議定,今歲給鎮西軍增加三十萬兩銀子的預支,但鄭明躍為鄭欽求請官複原職之時,卻被陛下否決了。”

秦璋聽得歎了口氣,“陛下這是要將對鄭氏的厭棄,擺在明麵上了,鄭明躍和鄭明康都老了,若小一輩後繼無人,以後可沒他們說話的份兒了,可還有彆的事?”

秦廣道:“彆的大事沒了,隻說祭天大典議程已定,天壇山的道長們也派人去接了,欽天監請陛下定主持大典之人,但陛下還未想好。”

秦璋老神在在道:“這不是沒想好,是想好了,卻不願這樣早提出來。”

秦纓道:“那爹爹,陛下這是打算立儲了?”

秦璋眉眼嚴峻起來,“鄭氏不會願意,若陛下一意孤行,那隻怕是要出事……”

秦纓抿了抿唇,“那爹爹願讓哪位殿下為儲君?”

秦璋沉吟片刻,似乎他心裡也沒有完美人選,隻歎道:“爹爹抽身朝堂之外多年,隻要是名正言順,便沒什麼好不願的。”

見秦纓一臉沉重,秦璋牽唇道:“好了,今日是上元節,開懷些,待會兒去宗祠給你母親上柱香,晚些時候,你可要去燈市轉轉?”

秦纓搖頭,“女兒無甚興致,便陪爹爹用元宵吧。”

自義川長公主與秦珂遇害之事論定,父女二人都再無往日的閒情逸致,但今日又是節慶,秦纓難免記掛謝星闌,至午後,吩咐沈珞帶了兩盒糕點往金吾衛衙門去。

下午祭拜了先祖與義川公主,父女二人又用了元宵,至暮色時分,天上絮雪未歇,秦纓自己掛了幾盞彩色燈籠至簷下,雖不及外頭燈市上的好看,但顏色各異的光暈,依舊在院中映出一片流光繽紛,也算過了個節。

待回清梧院時,方知沈珞已回來半晌,沈珞無奈道:“小人未見到謝大人,他今日不在衙門,隻見到了馮校尉,點心也交給了馮校尉。”

秦纓麵色有些凝重,“如此,多半是查到了什麼。”

看外頭雪似銀塵,秦纓道:“罷了,明日要去定北侯府赴宴,去之前,繞去衙門看看,若能早日查個明白,也好除大周隱患。”

沈珞應是退下,秦纓便將那盞轉鷺燈點了起來,待燈籠轉動,看燈紙上少年公子追著姑娘吹塤,笑意不知不覺間爬上了秦纓麵頰,就這般看著看著,秦纓忽然一愣,外頭呼嘯的風雪之中,她似乎聽見了一道如歌如訴的樂聲。

秦纓猛地起身,“白鴛——”

白鴛坐在火爐旁,側耳一聽,也跟著站了起來,“是!是謝大人的塤聲!他怎麼這個時辰來了?!”

秦纓瞳底晶亮,眼珠兒輕轉,抄起鬥篷朝門外走,白鴛見狀連忙跟上,“縣主,您做什麼去?”

秦纓快步往院門處走,“咱們今日可未被禁足。”

白鴛明白過來,“後門!從後門出!傘!您不打傘嗎?”

秦纓隻點頭應是,哪裡顧得上打傘,出得院門,借著滿地雪光,一路摸到了後門處,看門的小廝正在倒座房裡打瞌睡,聽見動靜出來,嚇了一跳,“縣主——”

秦纓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噓,我出門片刻,你莫要聲張。”

小廝呆呆地應是,白鴛上來,塞了塊碎銀子給小廝,“縣主有要事,若是敢說出去,你可就完蛋了!”

小廝一把捂住嘴巴,重重點頭。

西北方向的窄巷之中,謝星闌一曲終了,眉眼間露出兩分挫敗之色。

謝堅等在旁,抓了抓腦袋道:“屬下早上還記得要提醒您一句,誰知白日跑了兩趟官衙,也給忘記了。”

謝星闌未語,隻望著高牆之後,片刻蹙眉,心道今夜秦纓竟不在院中?

此念剛落,窄巷巷口出現了一道窸窣腳步聲,謝星闌轉眸一看,愣了一瞬才確定不是他眼花,他心腔一熱,跳下馬背,快步迎來,待走近了,一把牽住她的手,問:“你怎麼出來了?”

積雪的小路看不真切,秦纓走的不甚穩當,此時站定,喘了口氣反問:“那你怎麼又來吹曲子呢?”

謝星闌解釋,“今日上元——”

秦纓眨眨眼,“上元怎麼了?”

謝星闌握緊她的手,“我知道你如今沒心思過節,也知道你今日不曾出府,也未出門看燈……”

秦纓莞爾,“所以你來吹曲子?”

謝星闌牽唇,“不僅如此——”

他轉身走向不遠處的馬兒,又繞去馬背另一側,隻聽“嗤”的一聲,一抹斑斕光暈亮了起來,秦纓眉頭揚起,下一刻,不自禁笑了起來。

謝星闌打著一盞雪白的玉兔抱月花燈走到她跟前,溫聲道:“你未出門看燈,我給你買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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