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2)

回到了重華宮。

裴月明想寫信,但提筆幾次沒寫成,不知怎麼寫寫什麼,最後還是把筆放下了。

她歎了一口氣。

算了,讓王鑒轉述吧。

夕陽漸沉,殘紅滿天,夏天日長,天黑了仿佛沒多久又重新亮了起來。

驕陽愈炙,火辣辣地烤得地麵仿佛要冒煙,屋外知了拚了命地嘶鳴,人熱得心浮氣躁,終於一場瓢潑大雨傾瀉下來。

從午夜一直下到黎明,整個京城都澆得透透的。

吸飽了水分的花牆綠葉舒展,帶濕潤的細細垂柳在眼前隨風輕輕搖晃,水珠不時三兩抖散灑下。

裴月明伸手撥開它,避開甬道的小水窪,緩步出了正院,往攏翠軒回去。

最近請安越來越煩人。從前含蓄逢迎盧夫人母女一番就好了,她擅長這個十分輕鬆。可惜近來兩房明爭暗鬥越來越厲害了,她不但得提醒薛瑩勿踩梅姨娘挖的坑,另外還得幫著懟薛苓,瑣碎又冗長。

煩人得很。

好不容易脫身回了攏翠軒,主仆齊齊動手把門窗都開了透透氣,桃紅剛下去捧茶,卻很快回來,附在她耳邊悄聲說:“主子,三殿下在城東宅子。”

裴月明一詫:“什麼?”

這城東宅子,說的就是第一次和蕭遲約見的小四合院,他怎麼突然過去了,她忙問:“怎麼了?是有什麼事嗎?”

不想桃紅卻搖了搖頭:“沒事。”

蕭遲像上次一樣私下去的,去了卻沒通知裴月明,他也沒做什麼,隻靜靜坐著,一坐大半個上午。

自那次後,裴月明就在小四合院裡留了個家人,打掃兼看守宅子,以防什麼突發變故需要聯係的,也有個地方。

蕭遲突然來了,一言不發,雖王鑒說無事讓不許聲張,這家人的主子卻是裴月明,他擔心,還是趕緊悄悄送了消息過來。

裴月明吩咐賞了家人。

下午,她找個借口出門一趟。

……

蕭遲也不知要去哪裡,想找地方安靜一下,卻不想在外麵。在外頭可能會碰上認識的人;他也不想去自己的私宅莊園,這些都是皇帝賞賜給他的,裡麵有還隨產業一起賜下的人。

他都不想去。

不想這些人看見他,更不想皇帝知道他在做什麼。

撇開隨衛,打馬在街上漫無目的走著時,他忽然想起裴月明的這個小宅子,於是他就來了。

他沒有在意半舊的桌榻,也沒留心上麵是否還有灰塵,靜靜斜靠在窗畔的短榻上坐著。

陽光從大敞的檻窗投進來,光影的浮塵五彩斑斕,他坐在光斑後的陰影處,五彩陽光明明距離他很近,卻偏偏半點也碰觸不到,一明一暗,涇渭分明。

浮光暗影,他微微垂目出神,眉骨和鼻梁在陰影中勾勒出深邃的線條,讓他輪廓看著有些瘦削,晃眼間,往日那種矜傲不馴淡了,神色似幾分消沉。

裴月明一腳踏進時,見到的就是這幅畫麵。

腳下停住。

她歎息。

其實,蕭遲雖脾氣差,有時拽拽的能氣死個人,但有一說一,他是個不壞的人。

真的。

一直以來,他給裴月明找的都是小麻煩。什麼茶漬新衣啊,把薛苓坑下水啊,進宮啊之類的,氣人得很這不假,但其實這些都是裴月明能力範圍內的事,她可以解決。

不然,他這脾性把她坑出府有多難?她又能有什麼法子?

一開始她就是擔心這個求過他,他當時答應雖勉強,但做還是做了。

他很守承諾。

單這一點,裴月明就沒真討厭他。

這人人品還是可以了。

唉。

腳步聲讓蕭遲回神,眉目間那幾分消沉就斂了,一瞬很快仿佛錯覺。蕭遲被打攪不悅,正要嗬斥王鑒,抬頭一看是裴月明,他皺了皺眉:“你來乾什麼?”

裴月明沒好氣,還問她來乾什麼,這是她的宅子好不好?

不過她沒生氣,在炕幾另一側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也給他倒了一杯,推過去。

來是想道個歉。

她無意刺探人家的**,但再不得已,她還是知道了,裴月明覺得自己該道個歉。

她誠懇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蕭遲瞥了她一眼,哼了一聲。

裴月明沒好氣,還是這討厭的狗脾氣。

不過算了,她不和他計較了。

蕭遲沒吭聲,不過也沒駁斥,算是原諒她了。

他望著窗外,藍色空曠的天,逼狹的小小院子,被暴雨澆過又重新被烈日炙烤的小樹正垂頭耷腦,地麵上零星枯枝殘花。

裴月明沒有久留,蕭遲並不需要人。

她隻道:“這院子是我私下置辦的,沒其他人知。”你隨時想來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