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2 / 2)

井然清肅的青石板大街寬敞又平正,高高聳立的圍牆和層層疊疊的重簷飛脊。大紅的門牆,碧色的琉璃瓦,一道漢白玉石階直通王府大門。朱門金釘,梁枋彩畫,階下兩側各臥一尊怒目大石獅,頭頂一塊金漆大匾“寧王府”。

裴月明認得,是皇帝親筆。

威嚴宏闊,又精雕細琢。

已經能看見巡駐的侍衛和門房太監,王鑒小聲科普,主子雖未挪宮入住,但防衛和伺候的人已開始陸續進駐了。

裴月明一行並沒有從正門入,經過參觀後,就繞到後方的一處小側門。已有人在等著了,見車來立馬卸了門檻迎進去。

裴月明對寧王府的第一印象就是大。陳國公府與之一比簡直小巫見大巫,七繞八繞她都不知自己繞哪裡去了。好不容易車停,又換了輕便小轎走了一段,才停下。

高宏闊大的一處宮殿,紅牆綠瓦,進去便見蕭遲,他一身海藍襴袍玉冠束發,身姿挺拔精神奕奕,就是眉頭皺著,這家夥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怎麼這麼慢?”

都馬不停蹄了好不好?裴月明沒好氣:“誰讓你王府這麼大呢?”

一句話把蕭遲噎住了,他有些氣又有些得意,表情很一言難儘,半晌揮手:“行了,咱們逛逛。”

“你就不能先讓我喝口茶嗎?”

裴月明不樂意了,這麼熱的天,她一大早出門到現在水都沒一口,有這麼待客的嗎?

蕭遲自然不好說不,又被小噎一下他罵小太監:“還不上茶,愣著乾什麼?!”

小太監忙飛奔出去,接過正送上來的茶盞又跑回來。

裴月明累倒不累,就是渴,連喝兩盞茶後她又去解決了一下生理問題,回來才道:“走吧。”

蕭遲嘀咕:“女的就是麻煩。”說著轉身出去了。

和這家夥計較能氣死個人,裴月明裝沒聽見,保持十分好的心情參觀王府。

一路上已清過了,沒有碰見過人,兩人先看了外院。

王府正殿銀鑾殿,東路嘉福堂,西路嘉道堂,還有德光殿等等主要建築,以及作為庫房的長長後罩樓,一色宏闊威嚴高規格精建築,幾乎可以和皇城宮殿相媲美了。

但裴月明皇城行宮都住了小半年了,評價很好但也沒驚訝。這些都沒什麼好細說,值得細說的是內院,正確的是後花園。

這後花園說是園,其實非常大,山丘湖泊亭台樓閣,有蘇州園林的纏綿秀麗,也有古木參天的開闊大氣,廊廡回轉,環水銜山,入目渺渺碧波,空氣像洗過一樣,澄清明爽得不染塵埃。

裴月明一進去就“哇”了一聲。

有不下於行宮的華麗秀美,卻沒有行宮的森嚴等級,少了束縛,多了自然。實話說行宮雖美輪美奐,但卻沒讓她多少驚訝,但這院子卻教她眼前一亮。

蕭遲斜了她一眼,嗤笑:“出息!”

瞅瞅那個沒見過世麵小樣兒,彆換過來時還要丟他的人。

如果他表情沒那麼得意的話,可信度還會高些,明明心裡爽得不行,還裝什麼裝?真是個討人厭的家夥!

她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還不一儘地主之誼嗎?三殿下!”

趕緊帶路吧,你後腦勺比臉好看,真的!

蕭遲不大滿意,感覺在前麵帶路總像個被使喚的人,不過他今天心情不錯,想想地主之誼也對,於是就大人有大量不和這小丫頭計較了。

很大氣揮手,“走吧。”

這就開始,一路走一路看,走累了停下歇歇,歇夠了再走。至於蕭遲那家夥批她身體不行體力不及格之類的話,她就統統當沒聽見了。看在這麼漂亮的園景份上,看在他負責帶路的份上。

不過蕭遲帶路其實也不大靠譜,逛了約莫一個多時辰,逛著逛著不知為毛逛到一個很偏僻的院子去了,他還特地帶她進門走了走。

“怎麼樣?”

裴月明莫名其妙,什麼怎麼樣?這院子的布置嗎?

於是她仔細看了看:“這屏風小了點,換個大的吧。”

她指著安放在中庭院門前的斑竹座地屏風,這屏風是用來擋穿堂風和阻隔院外視線的:“換了個黃花梨的吧。”重的要穩,“大一點的。”

蕭遲一臉鄙夷:“牛嚼牡丹。”什麼品味?!

裴月明不忿:“斑竹太輕,風大了容易倒呢。”光雅致有個屁用,還得考慮實用性!

蕭遲懶得和她駁了,揮揮手,“行了行了。”

這副不和你等愚民一般見識的大爺樣讓裴月明氣歪了鼻子,這家夥實在太能氣人了,你才沒品味,你全家都沒品味!你還莫名其妙,跑這麼遠帶她來個犄角旮旯討論屏風!

什麼毛病?

這會,她還不知道蕭遲帶她過來是為什麼。

直到午膳過後小睡,侍女居然又把她帶回來,裴月明還暗暗腹誹,睡個午覺還那麼遠,這是要整人?

要不就是蕭遲吝嗇鬼,舍不得好地兒。

才下了轎子,迎麵就見一群大力太監正抬了一座大屏風進門,是她剛才說的黃花梨座地屏風,好大一扇,沉得五六個人才堪堪抬得起。

太監們把斑竹屏風撤了,將黃花梨座地屏風安上原來位置上,見了一禮,才無聲退下。

裴月明一愣。

這是要搞哪樣?

她入了屋,一水兒的黃花梨家具,樣式典雅花紋都是海棠纏枝之類偏女氣的,內室窗畔下是一張樣美人榻,榻頭稍稍靠前,和攏翠軒擺放一模一樣。

小書案和書架上放著她看過的書。真看過。她在重華宮時看過並頗喜愛的。還有同類型簇新的書籍,按照她的習慣,滿滿放了一個大書架。

書案後的小多寶閣正中擱了個小匣子,很眼熟,裴月明打開一看,紅絨布上臥了一對貔貅羊脂玉手把件,正是她的。

就是那次她給蕭遲描了手繪效果圖,他很滿意,獎勵給她的。

屋裡有伺候的侍女,不過都不年輕了,見她看過來,剛才領她過來那個福了福身,笑道:“姑娘放心,我們都是舊時太後娘娘留給殿下的,姑娘行蹤,絕不會外透半絲。”

又是偏僻不起眼位置,又是絕對嘴緊的侍女,還這些按照她喜好習慣安放的東西。

這院子,是給她的?

這是獎勵?還是謝禮?

這是在告訴她,即使離了陳國公府,她還有庇護的容身之地。

要不要這麼彆扭啊!

這家夥真是。

裴月明又好氣,又好笑。

真從來沒見過這麼彆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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