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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蕭遲定了定神,跟著馮慎所指望去。

山穀中,零零散散有十來戶的人家,還有一些開墾出來的田地。

大家都在舉目眺望,竇安“咦”了一聲,手一指:“那邊是不是還有房舍!”

眾人跟著望去,在村落再望上的半山腰,林木錯落間隱隱露出一處簷角。

白牆黑瓦,風吹刷刷,隱隱見到是個什麼莊園的模樣,看樣式應是哪個避世隱士的居所或者富人彆莊。

不過一般富人肯定不來這山旮旯,大概是村落有人發達後回鄉修的吧。

馮慎問:“主子,我們要去借宿嗎?”

蕭遲略略沉吟,搖了搖頭。

他們人這麼多,農戶是沒法招待的,隻能往彆莊去。一來路遠,繞過去起碼一個時辰後的事了,這天黑後路可不好走。

二來,鄣州在望,他不欲多生事端。

“原地紮營罷。”這個平台夠大,就很合適。

“是!”

馮慎領命,其實他心裡也不偏借宿的,唯一顧忌的就是蕭遲,這一路宿營,主子吃苦了。

既然蕭遲本人都沒這個意向,那就好辦了。

馮慎立即安排,分一撥人回頭去接應趕著馬車跟在後頭的王鑒等,另外一部分人整理營地,再點了一隊人尋找水源和打些野物。

有條不紊安排下去,很快篝火熊熊燃起,帳篷搭好晚餐準備好。

粥和麵都有,肉也有,菜是野菜,就是烹飪粗糙不怎麼能和美味搭邊。

不過蕭遲並沒有意見,他埋頭很快吃了,然後去梳洗睡覺。

等裴月明回帳的時候,他已經背身躺在小榻上,貌似睡著了。

這麼快嗎?

她也沒理,累死她了,腳底還起個大泡,自己用簪子挑了,叫王鑒取了藥膏來抹上,直接往床上一栽就沒了意識。

……

累是真累,但大家精神頭都非常好,乾勁十足,沿著山道一路疾奔。

後麵的路就好走多了,再沒有這麼長的陡崖邊路,裴月明可以騎馬。雖然路坑坑窪窪馬背上也很顛,但和十一路車比起來這完全不算事兒。

又走了一天多,在第三日的午後,他們終於出山了。

深深的車轍貫穿整條長長的山路,甚至有點的地方積了水,已經成了泥窪。

眼見下方就是平原城鎮,甚至隱隱見到人煙走動,右手邊兩道長長的河堤一路延伸望不見儘頭,隔絕了那條泛黃的滾滾濁濤。

想下山,先得撥草而行。

目測大概還有一裡多路就到山下,一拐過彎,先是遇上叢生的茅草。

和山道另一邊是一個模樣,隻不過這邊的雜草移植要比另一邊深入不少。

邊撥邊走,腳下還是坑窪的。越往下走,坑窪越少。最後出山,麵前是芳草萋萋的平地,一點坑窪車轍都不見。

一路往

外,拐上了黃土路,甚至有一個趕著騾車的小貨郎十分驚奇:“你們怎麼從那邊來的,不是山道坍塌不通了嗎?”

裴月明等人一側頭,才發現腳下隱隱還有路的痕跡,但很淡了,草生得很快。在和黃土路交叉的位置立著一個牌子,刻了一行字,大意“大雨山石崩塌嚴重,此路不暢,待通。”

然後畫了一個簡略的圖,就是兩個平行道道代表路,上麵打了一個大“×”。

這樣,不管你認不認識字,都能很準確明白意思。

小貨郎說:“聽說還砸死過人,官府之前還使人衙差在這守著,將人勸返。”

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了,沒人走了,衙差才回去。

蕭遲裴月明對視一眼。

不難懂,鄣州繁華太多了,和穀鄉那邊不同,必須采用這種手段,才能讓山道荒廢。

到了這裡,已經能萬分確定,有問題的是鄣州。

或許不止一處,但鄣州肯定是其中之一。

眾人精神大振。

到了這份上,也就一點不覺疲了。

裴月明說:“我們先去看看大堤吧。”

知己知彼,先了解清楚大堤什麼情況,師出有名,才好進行下一步行動。

蕭遲讚同。

糊弄貨郎幾句,待對方趕著小騾車噠噠離去,他令:“去大堤。”

……

大堤很快就到了。

即使不是繁華地段,人煙也不稀,陸陸續續在堤下過的商旅途人,還有在堤上散步的本地居民,也是因此,堤上堤下不少擺賣涼食茶飲的攤販。

鄣州有貓膩是已經能斷定了,不過到了這裡,蕭遲他們又碰上了一個意料之外的難題。

新築的大堤,龔師傅等人偷偷摸摸拿著小錘子敲磚石,摳砂漿,步測目測,檢視地基填料,居然沒有發現問題!

這就奇了。

事到如今,鄣州大堤不可能沒有問題,但檢測結果,它磚石居然都是好的,砂漿土料等等也是,連規模也沒有縮水半點。

它甚至連祈州那種正常水分都沒有。

蕭遲皺了皺眉:“不可能!”

他下令往前,另外選取節點檢測。

一路走,一路檢測,一連停了五六次,走了快百裡,居然還是這樣。

“不用再走了。”

不但裴月明,蕭遲,乃至葛賢蔣弘等等人都不同意繼續往前走了。

問題肯定有的,之前走的一大段都有,隻是他們沒發現。

究竟是什麼?

蕭遲索性找了個較偏僻的位置,讓龔師傅他們仔細檢查,“認真找,必須找出來!”

死命令下來,龔師傅等人對視一眼,也是頭疼,隻能趕緊去了。

裴月明抬了抬草帽的帽簷,她騎著馬,心不在焉眺望外堤之外的滔滔黃河水。

她對蕭遲說:“我總覺得,這兩道堤有點古怪。”

蕭遲也點了點頭。

值得一說的是,這鄣州的河堤和彆的地方不同,它是有兩道的。

彆的州新堤築後,就慢慢拆掉舊堤,一邊拆一邊築,到最後薄薄一層,新舊替換成功。

但這鄣州,老堤壩卻沒拆,即是眼前這到外堤,新堤則在外堤裡麵。

這個已經打聽清楚了,是由於百姓請願,希望不要拆掉外堤的。

當初河堤大決,軍民同上陣,這老堤壩是百姓鄉民們自發挑著黃土扛著沙包,一點點填出來的,後來才總算暫時堵住了決口。

也是因此,這個外堤現在看著也是黃土和磚石夾雜的。

很有意義的大堤。

當初說要拆,本地百姓很舍不得,後來上了萬民信,希望保留舊堤,在原堤的基礎上在再修築新堤。

刺史趙之正接見了士紳鄉民代表,最後同意了。

於是,就出現了新堤和舊堤並存的特殊景象,兩者並行,相距也就數十丈,很近。

裴月明打馬,和蕭遲並肩上了舊堤。

兩人都覺得關竅與這座舊堤有關,但就是想不出來。

“嘚嘚嘚嘚”的馬蹄聲,反複在外堤上走了幾大個來回,還是想不到,感覺僅隔了一蹭窗戶紙,可就是戳不破。

曬了頭暈腦脹,嗓子要冒煙似的,索性先不想了,回去喝點水再說。

兩人打馬而下,又上了新堤,往提著涼茶小跑回來的王鑒奔去。

馬蹄聲清脆,“踏踏踏踏”,有節奏一下接著一下。

“啊!!”

裴月明倏地勒停馬,恍然:“聲音不對!”

蕭遲也勒住馬韁,奇怪側頭,裴月明睜大眼睛對他說:“蕭遲你聽聽,聲音不對!!”

她一揚鞭,馬吃痛奔出,“踏踏踏踏”清脆蹄聲急促。

但和方才在外堤時相比,這聲音有點兒不同,它隱隱發虛,一種空洞洞的感覺。

蕭遲驀睜大眼:“這大堤是空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