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1 / 2)

據訊,趙之正是自殺的。

裴月明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正準備就寢,聞言漱口的茶盞都失手打翻了。

她霍地站起:“不可能!!”

趙之正怎麼可能自殺呢?

自殺他還傳個屁信!傳信不就是想通知朱伯謙想辦法,讓對方救他嗎?

不可能自殺,但他還是死了,那就隻能是他殺。

誰?

欽差團一路急趕爭分奪秒,朱伯謙時間上是絕對趕不上的。

那麼,很可能是朱伯謙本還在趙之正身邊另放有人,此人見趙之正慌了神傳信,乾脆將他殺死。

“刺史府怎麼說的?”

扮演蕭遲的小夥陳雲忙稟:“半刻鐘前,刺史府飛馬使人傳了消息,說發現張刺史自儘。”

非常簡賅,怎麼死的,什麼時候死的,一概沒提。追問下去,那衙役一問三不知,他隻是負責上報消息的。

驟不及防,趙之正就死了,措手不及,打亂了他們所有計劃。

葛賢急聲道:“娘娘,此時我們當立即接掌刺史府,先按住張刺史遺體!”

必須強勢介入,反客為主控住局麵。

趙之正怎麼死的?現在是什麼一個情況?幕後有誰?還有趙之正遺體保存等等。

裴月明:“沒錯!”

然想要接掌刺史府,卻沒那麼容易。

兩人急促對話間,邊上陳雲卻想起一事,“娘娘!”

“今兒來了幾撥人,要我用印!”

裴月明霍轉身:“怎麼?”

寧王王駕蒞臨,拜見的人絡繹不絕,陳雲作為一個替身,明麵上就是替蕭遲應付這些場麵。

有特地來叩拜的,也有攜帶公務來了,陳雲一律按照蕭遲吩咐應付過去。

現在出現這樣的事情,他突然想起來,今天白日,有幾撥帶公務來的人,呈上公務是需要用印的。

趙之正沒死,沒人想到這方麵去,但趙之正一死,這幾撥人的動機立即存疑起來了。

這是在試探“寧王”的真偽?

懷疑寧王早就來了?隱在暗處?或者不在漳州城,而是在繼續在查驗大堤搜集證據?

印鑒非常重要,蕭遲自然不可能把印給陳雲的。那公務不急,陳雲佯作隨口吩咐,就讓先擱下了。

他立即跪下,麵露懊悔:“是屬下疏忽了!”

“先起來吧。”

誰能想到刺史趙之正背後竟然還另藏推手呢?

恐怕就連趙之正本人直到垂死一刻,他自己都不知道!

“那現在該如何是好?!”

葛賢急了,蔣弘等人也急了。

本來讓陳雲出麵,就能直接接掌刺史府,可現在行不通了!

“朱伯謙!”

果然是個老謀深算的老狐狸!

裴月明罵了一句,直接從懷裡取出一方絲帕,打開一看,是一枚白玉小印。

她道:“殿下臨行前,寫了一封手書給我。”

其實並沒有。

這枚小印,是蕭遲出京前給她的,就是出門在外預防碰上什麼事,讓她防身和應變的。

裴月明本沒打算用的,但現在幸好有它!

葛賢蔣弘等人大喜,裴月明也不遲疑,立即就返身回了內室。

王鑒急急跟上。

他快速鋪紙研墨,裴月明提筆,快速書寫了一封“蕭遲手書”,曉諭刺史府上下,令欽差衛隊立即接掌刺史府。

略晾晾,用上小印。

裴月明匆匆而出,和眾人趕往欽差行轅。

這事不能讓陳雲出麵。

她吩咐葛賢蔣弘,立即持手令,去找監察禦史賈平夫。

欽差出京,除了葛賢等親信自己人以外,還有不少欽差團的正常配置,譬如監察禦史。

這個監察禦史,上監察欽差本人言行,下監察地方州府官吏,現在正好用上!

蕭遲是上位,甚至不需要解釋,他直接下令即可。

賈平夫領命,立即領著欽差衛隊去了。

欽差衛隊連同蕭遲本人護軍侍衛,一共六百餘人,蕭遲暗下帶走近兩百,餘下的幾乎傾巢而出,直奔刺史府。

裴月明也在其中。

“下臣接欽差寧王千歲諭,率欽差衛隊接掌刺史府!”

果然,遇上了阻攔。

賈平夫立即亮出寧王手書,上麵明晃晃一方印鑒。

雖非欽差大印和寧王寶,但蕭遲親筆,加上賈平夫的身份,足夠了。

長史都尉等人及數百衙役一靜,賈平夫冷哼一聲,立即衝進刺史府大門。

鄔常揮手,率衛隊衝了進去。

長史遲疑:“這……寧王殿下真有假麼?”

大家麵麵相覷。

“寧王親筆,咱們誰也沒見過,這等大事,為何要用私印?”

“無事倒罷,若有事,我們便是失責!”

“我們如今所為,不過儘職儘責罷了,便是無假,日後也追責不到我們頭上”

都尉陳炎皺了皺眉:“進去!”

眾人一想也是,跟著衝了進去。

……

裴月明已經看見趙之正屍身了。

麵皮嘴唇發烏,指甲發黑,顯而易見,他是“服毒自儘”的。

她皺了皺眉。

這就很棘手了,他們沒有專業仵作,一時沒法馬上證明趙之正是他殺的。

用這刺史府的仵作?

他們不放心。

這趙之正的屍身必須暫存起來,誰也不能碰。

外麵傳來喧嘩聲,是刺史衙門上下和鄔常在對峙。

她吩咐:“告訴鄔常,趙之正的屍身不能交給任何人!”

裴月明吩咐問訊趙家管事仆役,平時趙之正和誰走得最近?換而言之,趙之正的親信下屬有哪些?

她招來陳雲:“來讓你用印的有哪幾個?你再仔細想想,誰言行最可疑?”

陳雲仔細回憶:“是都尉陳炎。”

“他拿出的是河堤公文,最急,言語中,也有些咄咄逼人!”

問訊也很快有結果了,這個一問就知,侍衛稟:“眾口一詞,言道張刺史最信重的,是都尉陳炎!”

“陳炎?”

裴月明大步出了廳門,火杖熊熊,偌大的前庭鄔常正率衛隊與刺史衙門的人對峙,賈平夫吐沫橫飛正和對方爭論。

趙家管事戰戰兢兢,指了指:“……那就是陳都尉。”

領頭的其中一個,三旬許的中年男人,武官打扮,其貌不揚,卻很沉著。他站在為首七八人的最後麵,盯著前麵的鄔常,偶爾說了一句,刺史府諸人的情緒立即一變。

這人很敏銳,倏他往這邊望了一眼,目光正好定在裴月明的位置,目光很銳利,像鷹隼。

“果然。”

果然是敢直接下手把趙之正殺死的人,夠當機立斷的。

見陳炎側頭低聲吩咐兩句什麼,身側人飛奔往大門而出。

“不好!”

這陳炎是個都尉。

都尉管轄州兵營,州兵用於維護一州安寧,不多,但也不太少,鄣州這麼一個繁華大州,兩千是至少的。

陳炎這是見勢不好,要調動州兵了。

“我們不能讓他成功調動州兵營!”

裴月明立即下令:“備馬,我們出城!!”

去州兵營!

他們得搶先一步。

陳炎是朱伯謙心腹無疑了。他是,但州兵營不可能是。哪有一兩個副尉護軍是他的人,其餘大部分也不可能是。陳炎也絕不可能將自己私下的勾當告訴這麼多人。

這等事情,一碰即死。

裴月明也不求州兵營肯聽她號令,這可能性太微。她持蕭遲私印,告知州兵營此事,必須讓州兵營按兵不動。

裴月明領著二十餘人,一路飛奔至刺史府後門,翻身上馬,直奔南郊州兵營。

這事她必須親自去,蕭遲私印,她不可能交給其他人。

一路疾奔,半個時辰後望見州兵營轅門。

州兵營警戒,陳雲大喝:“欽差寧王殿下有諭!都退開!!”

甲兵們愣了愣,乘著空隙,裴月明等人飛馬衝入。

直奔大營前堂。

營內大小武官齊聚,陳炎的人已先一步趕至,正在下令。

陳雲高喝一聲:“都停下!”

嘚嘚馬蹄風一般卷至,翻身下馬,該怎麼說,裴月明已經口述過,陳雲厲喝:“都尉陳炎,涉險私通刺史趙之正,欺上瞞下築空心大堤謀巨利!如今寧王殿下察,他鋌而走險,殺死刺史趙之正!”

“寧王殿下有諭,州兵營誰也不許妄動,違者視同謀論處,誅三族!!”

前堂一寂,陳炎的人倏地回頭:“胡說八道!……呃!”

陳雲“刷”一聲長刀出鞘,此人頸間鮮血噴灑,嗬嗬兩聲,驀地倒地。

這消息這畫麵震撼人心,前堂一下死寂。

好幾息,副尉才找回聲音,他皺眉:“你們這是……”

裴月明二話不說,掏出裹了小印的絲帕,直接扔過去。

一群武官手忙腳亂,趕緊接著絲帕,打開。

“……真的假的?”

“陳大人有命,要是回頭,……”

“可這印是真的!”

古代印鑒即代表人,非常嚴格,尤其官印,私造者與謀反同罪,不管什麼原因,一律誅九族。另外,還有森嚴等級,特殊的花紋和材質,沒有偽造的。

“情況緊緊,殿下也知你們一時為難。”

裴月明立在正堂階上,緩聲說:“殿下也非不通情理之人,也未曾要你們立馬聽令出兵。”

“你們可先了解清楚,再行定斷不遲。”

“不過!”

裴月明提高聲音,“汝等亦不得聽令陳炎!”

她掃了前堂一眼,冷聲道:“但凡有聽命者,視同謀論處!!”

蕭遲代天巡狩,是欽差,他先處置了州兵營再上稟,也不是不行!

擲地有聲一句話,副尉等人麵麵相覷,低聲商量兩句,最後還是決定,佯作不知,按兵不動。

回頭把這屍體給處理了。

“標下等謹遵寧王殿下之命!!”

裴月明看得分明。

她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