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1 / 2)

這個蕭遲知道,也一聽就懂了。

他沉默半晌,“父皇素有頭風之疾。”

並且近些年越發嚴重了。

急怒,疲累,都易複發。

上一次,父子之間悄然撕破臉那回,皇帝就是頭風發作臥病在床的。

皇帝頗勤政,那等情況下,若非他真的非常不適,他不會一躺就一天的。

頭疾,可不是小事。

皇帝年紀大了,要盯著太子,要操控局麵,還得處理繁重朝政,久疲之下,發作肯定愈發頻繁且一次比一次重的。

持續下去,一場大病估計跑不了了。

皇帝一旦重病臥床。

那麼,太子還能繼續保持鎮定嗎?

要知道,太子如今的一切,不過是空中樓閣罷了。一旦發生什麼變故,底子一抽,很容易就轟然倒塌了。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太子本就不是個多聰敏的人。

挫折是能使人成長,但它不能使人脫胎換骨。

那就先讓他失去鎮定。

人一慌。

就會很容易做錯事情的。

尤其太子這情況下。

段至誠道:“屆時,若利用的得好,可徹底離間陛下與太子。”

彆說撐住東宮了,恐怕皇帝頭一個先忌憚太子。

縫隙一出現,隻會越來越大,屆時再群起而攻,給皇帝一個台階。

一切自可水到渠成。

段至誠拍了拍蕭遲的手,“殿下,我們需堅持住。”

蕭遲閉了閉目,睜開,他點點頭:“舅舅,我知道。”

到了這個地步,隻能進,不能退了。

他現在不是一個人,他也退不起。

……

出了寧王府大門,段至誠就回了永城伯府。

和往常一樣。

唯獨有些許不同。

吩咐弟弟早些回去休息後,他獨自一人去了外書房,翻開案上卷宗,提筆,卻半晌沒有蘸墨。

他盯著半開的窗扉,夜裡庭院黑漆漆,棕黃色的絹布大燈籠在寒風中不停搖晃。

其實,剛在在蕭遲跟前,他的話隻說了一半。

另外一半,他沒有對自己的外甥說。

光靠堅持,靠自然醞釀,有太多不確定性了。

這並不夠穩妥。

實際上,段至誠已經有了一個很有可行性的計劃了。

這段時間,皇帝頭風發作很頻繁。

不過並無一絲消息傳出,連蕭遲都不知道。

偏段至誠知道了。

這倒不是他在皇宮有什麼厲害的消息渠道。

而是他觀察所知的。

其實,段至誠對皇帝這病是很了解的。他母親和先帝嘉妃,即是已薨逝的皇太後,自年少起就是閨中密友,早年交往是很頻繁的,他小的時候也常跟著母親進宮問安。

他和皇帝打小就認識,再加上段貴妃,對皇帝是很熟悉很了解的。

皇帝這病年少就有了,驟怒驚急易複發。

最嚴重一次是段貴妃賜婚昭明太子,大驚大悲大怒,直接臥床不起,長達數月。

這般知根知底,皇帝雖隱而不發,但在段至誠的著意觀察下,仍窺見了一絲端倪。

另外,他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輔證。

所有奏章都經過中書省,什麼時候擬好的詔令,什麼時候遞上去,又在皇帝那裡停留了多久,才被處理發到門下省政事堂。

段至誠一清二楚。

他為相十年,對皇帝處理政事的習慣是非常了解的。

好幾次,皇帝處理政務的節奏突一頓,本應該當日下發的奏折都沒有發下去,過後奏折處理速度也比平日慢些。

他敏感察覺不對。

次日,他便著意觀察皇帝臉色和表現,確定,皇帝是頭風發作了。

與二子對峙,把控朝堂,用防太子,再加上政務繁重,久疲之下,皇帝身體不堪重負了。

根據奏折批複情況來判斷皇帝病情,段至誠可以肯定,皇帝頭症越來越嚴重,發作越來越重越來越頻繁。

頭顱之病,很容易引發大事的。

段至誠長籲一口氣。

到了今時今日,段家,寧王府,以及他們所有人,已經不能後退半步了。

一步差池,粉身碎骨。

不能讓太子曆練後越發純熟起來,也不能讓皇帝慢慢削去他們的羽翼。

冬季是頭風疾病急變的多發季節。

他必須把握住這個機會。

具體該怎麼安排,他已心中有數了。

但思忖過後,他還是不打算告訴蕭遲。

他這外甥重情,也免他兩難不好受了。

讓他來吧。

……

九月中旬,皇太子蕭遇順利完成的薦舉審核的差事。

皇帝誇他處事謹慎,深肖朕躬。

又問及兵部尚書戚達,大將軍仇崇等人,太子表現如何?

戚達仇崇俱道,皇太子殿下理事慎密,親力親為,全無疏漏,實乃社稷之福。

一時滿朝褒讚,東宮徹底走出先前低迷,重振聲威。

另外,總參處工作開展得十分順利。

顏瓊等人既得皇帝信重,自是有真才實乾的,十幾年厚積薄發,總參處很快成為除三省以外的另一核心中樞部門。

並且因為皇帝的重視和刻意抬舉,一時風頭無量。

而作為總參處一把手的皇太子蕭遇,更是聲勢逼人。

在皇帝的指示和支持下,和兩位弟弟鬥得是如火如荼。

禦史台頻頻上參人的折子。

常在河邊走,哪可能一點都不濕鞋?為官這麼多年,從公務都私人品德,從頭到腳去扒,多多少少能扒出毛病來的。

現在局勢一變。

皇帝以太子為刀,不斷去貶謫或調離蕭遲蕭逸一派的人。

一點一點地剝削,打壓。

蕭遲親自指揮,沉著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