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支書家裡，大頭和王二正在小心翼翼地說著話。
“那個，老支書啊，俺真的沒有在外麵亂說，也不知道那些知青是怎麼會突然鬨起來。”
王二說到一半，忍不住抬起眼睛仔細瞅了村支書一眼。
村支書麵無表情地叭著老煙杆，明明什麼都沒說卻還是讓他覺得渾身都不自在。
王二偷偷踢了大頭一腳，擠眉弄眼著讓他說句話。
大頭撓了撓後腦勺，說道：“老支書，這真不關王二的事，是俺今天上午和劉建芳說漏了嘴，肯定是她告訴其他知青的。”
村支書的臉沉了沉。
“原來是小芳同誌啊。”
怎麼哪哪都有這個女知青？
村支書心裡對劉建芳意見又大了不少，但麵上卻沒再多說什麼。
大頭老老實實承認錯誤之後，就和王二一起把榛蘑收攏起來。
當天下午，他還特地去把劉建芳叫了出來。
“你為啥要把俺告訴你的話說給其他人聽，你是不是想害俺？”
劉建芳看著大頭高大魁梧的樣子，心裡有些發虛，馬上諂媚地笑著說：“那哪兒能啊，我這不是為了你好嗎？”
“你想啊，要是我們知青也可以去的話，到時候不就能讓你和艾米一起去縣城嗎？”
“那去縣城的路上人又不多，你和艾米孤男寡女的一起去，到時候說不定人家就瞧上你了呢？”
大頭向來一根筋，她這麼隨便一說就信了。
“原來是為了俺好啊，但是俺和王二已經說好了俺們一起去，下次再帶小米去，嘿嘿。”
劉建芳忙跟著附和了幾句，把大頭誇得走路都是飄的後，才把人給打發走。
大頭回去之後倒頭就睡，第二天天還沒亮就和王二一起往縣城走。
但儘管他們走得早，但到供銷社外麵的時候，還是發現已經有不少人站著了。
大頭背著東西就像往前走，被身邊的王二一把拽住。
“你乾啥呢？”
“這麼多人要等到啥時候啊，俺們又不是來買東西的，直接過去。”
大頭說著又要往前走，王二卻死死拉著不肯放手。
“你還以為這是俺們村裡啊，想插隊就插隊裡麵的那個大妹子是要不高興的，她一不高興不要俺們的東西了可咋整？”
王二耐著性子解釋著，大頭一聽有道理也就沒鬨著要擠去前麵了。
他們老老實實排著隊，過了半個多小時才輪到。
一到櫃台前麵，兩個人把背上的麻布口袋往上一放。
“同誌，俺們是來賣榛蘑的。”
櫃台後穿著花布衣裳的大妹子看了他們一眼，不耐煩地擺手道：“不收不收，這東西家家戶戶都有，擱這兒賣不出去。”
說完，也不等王二他們繼續說話，她就問後麵的人要買什麼了。
大頭還指著賣了榛蘑揚眉吐氣呢，當然不甘心就這麼算了。
“大妹子，這都是俺們選過的好榛蘑，咋會不要呢？這東西滋味可鮮了，你再瞅瞅？”
大頭為了讓人相信他沒有說假話，還特地從袋子裡摸了個榛蘑出來往那大妹子跟前湊。
“你瞅瞅，這一點都沒壞，咋會賣不出去呢？俺們村的知青說了，這可是好東西呢。”
他心裡著急，拿著榛蘑的手幾乎都要懟到售貨員臉上去了，惹得人家更加不耐煩。
“我說了不收就是不收，你們知青說是好東西那你讓他們買去，反正我們這裡不要。快走快走，彆在這裡耽誤我工作。”
這年頭能在供銷社上班是一件讓所有人都羨慕的事，而且幾乎所有的東西都得到這裡來買，供銷社的人從來不擔心東西賣不出去，售貨員的態度自然也好不到哪兒去。
這個時候供銷社門口站著不少人，全都在看大頭他們的笑話。
“這是哪個村裡來的，居然連榛蘑都拿來賣，是想錢想瘋了吧？”
“鄉下人不就是這個樣子嗎，連人家收不收都不知道，就敢把東西硬拿過來，態度還這麼不好，嘖嘖嘖，真沒素質。”
“我覺得這個風氣可不好，人家不收還非逮著人家說，回頭我要寫封信去向街道管理會反映反映，彆讓這些人耽誤了人家正常工作。”
底下的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什麼難聽的話都有。
王二耳朵燒得發燙，卻想到之前村裡人也被人笑話過是鄉下人，當時艾米還幫忙出了頭。
當時這件事鬨得不小，村裡好多人都在說，他也聽了幾耳朵。
他眼睛一轉，一邊回憶之前那件事，一邊挺起胸膛學著艾米當時的話說道：“鄉下人怎麼了，我們吃你們家大米了嗎？沒有我們鄉下人種田你們都喝西北風去嗎？”
“再說了，大領導都說了，大家都是一家人，農民是光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