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來警、察的事情，很快就傳遍整棟筒子樓，還從筒子樓裡的女人們嘴裡傳到外麵廠裡。
艾父還沒下班，就發現同事們私底下對他指指點點。
“聽說是要讓小兒子頂替女兒上大學。”
“不是說不僅要讓小兒子頂替，還要把偷偷考上大學的閨女打一頓嗎？”
“誒，不是說他小兒子把他閨女打了，現在他閨女人還在醫院嗎？”
“不管是怎麼回事，反正以後我們離他遠點。什麼樣的老子教出什麼樣的小子，艾前進才那麼點年紀就敢大姐姐還做犯法的事，說不定什麼時候我們哪句話沒說對他把我們也打了。”
職工們心有餘悸地掃了艾父一眼，迅速和他拉開距離。
“發生什麼事了？”
艾父丈二摸不著頭腦，逮住一個同事問。
這個同事平時關係和他不錯，但這個時候也拔腿就跑，生怕和他扯上關係。
艾父問了一圈也沒人搭理他，回到家的時候心裡滿肚子火。
偏偏筒子樓裡的人也是看見他關門的關門，轉身的轉身，好像躲瘟神一樣躲著。
“這到底怎麼回事？”
艾父一肚子氣沒處發，回家以後又看見桌子上還是今早剩下的冷飯冷菜，當即就忍不住抓起板凳用力摔到地上。
“飯也不做你是想餓死我嗎？”
他衝屋裡大聲吼著，眼神空洞的艾母聽到聲音趕緊跑出來。
一看見艾父，她就像重新找到了主心骨一樣，撲過去嚎啕大哭。
“當初就該聽你的，在那個小兔崽子剛生出來的時候就丟井裡淹死，沒她家裡怎麼會生出這麼多事啊！”
“她又怎麼了？”
艾父想到今天廠裡和筒子樓裡大家看他的眼神，心裡升起一陣不好的預感。
提起這事艾母的哭聲更大了，把能想到的臟話全罵了一遍，然後才說起警、察上門的事。
“那個沒良心的小兔崽子真的去報警了，說我們前進要頂替她讀大學，今天上午警、察就來找我，說下次再這樣做就直接把前進抓起來。要不是我們，她能活到現在嗎？那個名額本來就應該給前進，她怎麼這麼狠心不僅不給還去報警，現在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那個人走的時候還和他們說，要是發現我們再讓前進頂替艾米，就讓他們去舉報，舉報有獎。”
艾母說著說著又開始罵艾米，而艾父更是氣得臉比鍋底還黑。
但他罵過艾米之後又恨上艾母，抬起胳膊狠狠扇了她兩巴掌。
“都是你這個害人精，要不是你整天挑三弄四搞事情，怎麼會鬨成現在這個樣子。現在好了吧，我在廠裡都被人戳脊梁骨，個個都在看我笑話，筒子樓裡的人也看見我就躲，你心裡舒坦了？”
艾母被艾父打蒙，她捂著火辣辣的臉直搖頭。
“不是的，我是為了咱們家好啊，艾米根本靠不住，隻有前進去上大學找好工作才有人給我們養老，我也沒想到那個死丫頭居然敢這麼做啊。”
“呸。當初你就不該生她！反正這件事是你惹出來的，你不給我處理好就等著離婚吧。”
艾父進屋從箱子裡拿了錢就走，不想和這個害他出醜的艾母再多說一句話。
“你去哪兒……”
“不用你管，你哪天把事處理好了我再回來。”
艾父說完就離開家，他帶著家裡一大半的錢，出去吃飯住招待所都沒問題。
但是原本還想聽艾父安慰的艾母麵無死灰跌坐在門邊，完全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明明都是艾米的錯，艾米自私不肯把名額讓給艾前進，她是去找艾米要名額的，怎麼現在就變成全是她的錯？
昨天晚上說讓艾前進上大學的時候，艾父不是比誰都高興，比誰都讚成嗎？
而且今天去找艾米也是艾父說的，說什麼要趕在艾米報名之前，不然去晚了就來不及了。
結果現在呢？
現在出事了，艾父拿著家裡好不容易攢下來的錢轉頭就走，什麼都丟給她一個人！
艾母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隻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最後終於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另一邊，艾米因為不想再被艾母纏上，所以下午沒有出門。
妞妞高興地抱著新發的課本給她看。
“姐姐你看，這是我們以後上課用的。”
妞妞以前都沒有正式讀過書，手裡拿到的課本大多是艾米從廢品回收站給她淘來的二手書。
現在她拿著嶄新又漂亮的新、書，恨不得讓全天下都知道她有多開心。
艾米正好在家待著無聊，一撇這些漂亮的書，乾脆對妞妞說：
“我們一起來做封麵怎麼樣？”
“封麵是什麼？”
艾米拿起一本語文教材，捏著它的第一頁說：
“這個就叫封麵，但是我們要做的封麵是專門用來保護這個封麵的。有了封麵，新、書就不容易被弄臟弄皺，可以一直都像新的一樣好看。”
妞妞正寶貝她這些新、書呢，翻頁的時候都怕不小心弄壞，一聽艾米這麼說馬上鬨著要給書做封麵。
“我去給你找漂亮的紙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