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以後，戚映月隻問了一句：
“他的頭發，是不是也白了？”
明珂微愣。
“是，鬢角都白了。”
他從包裡拿出一張照片。
那是他們在港城的時候拍的，四個人一起拍的。
戚映月拿著照片，目光緊緊鎖在明陽鴻臉上。
“老了，瘦了。”
她的手指從他臉上滑過，帶著眷戀，和獨屬於親人的關切。
“以後，如果可以的話，我也能見見他就好了。”
現在要去港城也並不容易，需要很多手續證件。
戚映月其實在看到照片之前，也以為她會恨明陽鴻。
但是真的看見比她記憶中老二十歲的人，她心裡隻覺得當初兩個人在一起的日子，恍如隔世。
以前的記憶現在回憶起來，好像都隔著一層朦朧的霧氣，一點都不真實。
“照片，可以給我嗎？”
許久後，戚映月問道。
“當然可以。”
明珂對她的反應十分驚喜，同時又有些擔心。
“如果你覺得不是很舒服，可以告訴我，不想和我說也可以和艾米、艾蓮或者王奶奶他們說。”
他怕戚映月把什麼情緒都憋在心裡麵，到時候把身體憋壞。
戚映月笑了。
“你啊，明明自己才是小孩子，反倒把我當成小孩子。”
母子兩個人的相處模式，似乎因為這一次港城之行也跟著發生了一些變化，沒有之前那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也沒有之前的小心翼翼和過分客氣。
照片戚映月拿出去用相框裱起來，放在她的臥室裡麵。
“以前家裡有很多照片，隻不過後來都不見了。”
那樣的動蕩中，連命都可能保不住，更彆說相片。
“以後有機會再拍幾張。”
明珂說出這句話以後，戚映月又笑了。
“傻孩子，哪裡還有什麼以後，我和他啊，都老了。”
戚映月一直都是一個很溫和的人。
她出生於書香門第，從小被書本浸出一身出塵氣質。
哪怕後來經曆過那麼多苦難，也沒能磨去她骨子裡的那股獨特氣質。
這些東西，讓她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不至於歇斯底裡。
唯一一次情緒崩潰，是得知明陽鴻結婚生子的消息。
那時的難過也不隻是因為明陽鴻，而是因為她的精神支柱斷了。
在苦難中，彆的支柱都不足以讓她抵禦艱辛，隻有明陽鴻和明珂兩個家人，讓她知道，無論多難她都一定要堅持下去，要去見他們。
原本以為會在家裡引起一次爭吵的事情，就這麼平平淡淡地過去了。
這一點，不管是明珂還是艾米都沒有想到。
“不過，雖然她那樣說，但我還是覺得她心裡很在意，還是挺恨他的。隻不過她覺得他們年紀都大了，又或者覺得恨也不能改變什麼，所以才會那樣說。”
人類的情感一向都很複雜多變，不是一兩個扁平的詞語能夠形容出來的。
比起戚映月說的那些話，明珂更相信他的實際感受。
“凡事都要慢慢來，急不得。”
修正過一天後，第二天，艾米回汽水廠上班。
一進門，耳邊突然想起熱烈的掌聲。
“歡迎我們的英雄艾米回家。”
“艾米你真的太厲害了，居然真的把生產線拿下來了。”
“不愧是江城大學的高材生，真厲害。”
如果艾米是本來就負責生產線進口的，大家可能也覺得厲害，但絕對沒有現在這個興奮。
但艾米不是。
她甚至不是機械專業的，在此之前幾乎對生產線設備一竅不通，還是個剛來汽水廠一年多的新人。
這一個個加在一起，都讓人一開始都覺得她絕對不可能把生產線談下來。
可是誰能想到，連新廠長都沒有拿下來的東西，她居然拿下來了。
而且他們去接受設備的人說了，之所以談下來是因為艾米準備充足，對那些設備摸得和人家自己的設備維修師傅還要熟練。
想想都知道這裡麵得費多大功夫。
大家正熱鬨著，王書喜突然出現。
“乾什麼，一個個的不用上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