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雪接過方圓手裡的書信。
信箋的封麵是金陵老家常用的那種紅日東升,滾滾潮水的印麵。印麵上方寥寥幾個大字,寫明了收信人的信息,右上角還有一個老太太的私印。
方圓完成了管家安排的任務,和晴雪寒暄了幾句,就回前院去了。
晴雪轉身進入屋內,看到下人們已經打掃好房間了,於是讓眾人散了,自己也帶著書信,尋夫人老爺去了。
此時已經入夜了。上次老爺夫人摔了杯子後,出門就去了小姐的房間。晴雪此次也打算去小姐住處試試運氣。
果然,剛一穿過垂花門,就看見暮雨正守在小姐房門的入口處。從樓上小姐的閨房裡,不時的傳來幾聲夫人的哭聲。
暮雨看到了晴雪,朝她招了招手。
“你怎麼也來了?夫人房間收拾妥當了?”
“嗯。方圓送來了老夫人的書信,我就過來了。”晴雪向她示意了一下手裡的書信。
她朝對方輕聲問道:“夫人讓咱們留意身邊丫鬟婆子們。你那邊如何?有沒有發現吃裡扒外的。”
暮雨搖了搖頭,小聲的說:“之前還有。自從夫人狠狠收拾了香翠她們三人,哪還有這種不長眼的往主子身前湊啊。大家私下都在讚歎夫人的手段,真是果斷,直搗黃龍。”
晴雪笑了笑,驕傲的說道:“可不是麼!咱們夫人管家有方,這種小事,還不是動動手指的事情。我聽我娘說,以前夫人在賈府就是一等一的厲害。也就是上次剛開始跑步,夫人故意放鬆了管治,才叫那些下人們尋了機會。你看看香翠和隋嬤嬤的後果,下人們哪個不皮繃緊了,生怕成下一個。你再看今天,老爺夫人在房裡把桌子都掀了,有哪個敢進去的?”
“咱們兩個都擦亮眼睛,爭取再拿一份夫人的賞金。”暮雨笑著點點頭,抬頭看了一眼樓上的情況,但是因為夜色,什麼也看不到,隻是清楚應該沒有人從樓上下來。
樓上,林如海夫婦摟著黛玉又是一頓哭。尤其是賈敏,那眼淚像是關不住似的,不要錢的往下流。
黛玉正在榻上玩著布老虎,被爹娘弄得手足無措,想來爹爹和娘親應該是還在為弟弟的夭折傷心,便用幼小的手掌拍了拍娘親的後背,一邊拍,一邊像個小大人一樣的安慰道:“不哭,不哭。黛玉以後會對娘親更好的,小弟弟也會再來到娘親身邊的。”
賈敏聽到貼心女兒的安慰,哭的更是傷心了。這麼乖巧伶俐的女兒,怎麼就會在賈府被欺負,被傷心抑鬱至香消玉損。娘家那些人都沒有心吧!
黛玉看母親十分傷心,終於想到了一個開心的事情,笑著向她訴說:“娘親,彆哭了。最近我身體感覺很好呢!每天早上和娘親一起跑步,還有那太極,我白天吃飯都多吃了半碗。”
賈敏聽到女兒的話,閃著淚花笑了。
那發瘋了似的晨跑,還央求老爺請了老中醫來教授太極和五禽戲,這一切不都是為了黛玉嘛。現在聽到黛玉說飯都多吃了半碗,賈敏心中實在是開心啊。
旁邊坐著的林如海也欣慰的笑了。
他們兩人的努力終於在黛玉身上見到了成效。隻是,現在單單是黛玉的一家之言,還要等明天白天,請了郎中來好好把把脈,才知道是真的,或者隻是女兒安慰他們的話語。
哄睡了女兒,又安排了奶媽在旁邊守著,兩人才緩慢的下樓,準備回房間休息。
晴雪適時的拿出來老太太的來信,遞給了夫人。
林如海看到信封就知道是金陵來的信,說道:“估計是問幺兒的事情。”
他隨即向晴雪問道:“方圓送過來的?”
晴雪候在身後,及時向老爺回複:“是的,說是和老太爺的信一起來的。”
林如海點點頭,一邊走,一邊向身旁的夫人說道:“如果母親措辭嚴厲,你也彆太放在心上。我會在回老太爺的那封信裡解釋。關於揚州鹽政以及回京都的打算,我準備向父親說道一番,看看他老人家有什麼解決的辦法。”
賈敏聽著老爺的安慰,打開了婆婆的來信。大致掃了幾眼,信裡如丈夫所猜測那般,句句都在責問她如何照顧孩子的。再就是強調目前他們二老年事已高,希望她收起悲傷,早日懷孕,再得一子。當然,信裡也委婉的提到了,是否需要再派幾個丫鬟來。當然信裡提到的丫鬟肯定不是用來乾活的,而是侍奉林如海的通房丫頭,一旦懷孕,就可以提升為妾侍了。
賈敏歎了口氣,把信遞給了林如海。
院落裡光線太暗,林如海拿著信,一直走回到了夫人房裡,才仔細的信件。
讀完他就知道自己夫人為什麼歎氣了。
他笑了:“夫人不必為難。待為夫向母親稟告緣由。咱們現在在揚州,內憂外患,實在不易再增加丫鬟們了。”
賈敏聽聞此話,嬌羞的走到丈夫身後,體貼的給他捶著肩膀,一時間房內氣氛十分融洽。
晴雪兩個丫鬟站在門口,相視一笑,悄悄的關上了臥室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