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藍的警燈將即將破曉的夜空照射的異常的絢爛, 在D座公寓樓樓下已經拉起了警戒線,禁止不相乾人員進出。特彆調查組一行人和張亮他們都站在警戒線內靜靜的看著前方, 外麵逐漸聚集了很多的圍觀者,隻不過警方早就有準備,用不透明的塑料布將現場遮擋住,以免給群眾造成心理陰影。
是以,圍觀的人大多雲裡霧裡的,他們中極少的、住在頂樓的人在半個多小時前聽到了那聲槍響,但是也都沒有聯想到這附近發生了什麼罪案, 還以為大半夜的誰抽風放炮呢。圍觀群眾大部分都是國際花園的住戶,許多甚至都沒來得及換身衣裳,穿著一套家居服哈欠連天的就出來了, 然而大家互相交流了一下, 到最後仍然沒能確認到底發生了什麼。
隨著圍觀人數的增多, 周邊的議論聲開始變大, 一時間空氣中都泛著嘈雜的氣息。
張亮剛剛接了一通電話,是市局領導打過來的,抓捕行動中造成了嫌疑人和受害者雙雙死亡, 看起來像是一個非常大的失誤, 事後的調查和問詢肯定少不了。他詳儘的解釋了一番當時的情況,並答應電話對麵的領導儘快將眾人身上的執法記錄儀送過去接受進一步的調查, 之後才點頭哈腰的掛斷了電話,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在場的警務人員沒有任何一個人喜歡看到這個結果,若是有機會,誰又想眼睜睜的看著兩條人命的消逝呢?奈何那個鐘倩倩似乎是鐵了心的要死,根本沒有給他們留下任何勸導以及營救的機會。
倒是不得不說, 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後,他心頭的那塊石頭終於落了地。雖然田子晉的身亡讓這個案子以一個不是十分完滿的場景結束了,但好歹嫌疑人也沒有苟活,調查過程長達三個月的連環自殺案終於結案了。
就在這時,有人掀開了用於遮擋視線的塑料布一角,彭一山帶著法醫陸雪從裡麵走了出來。葉竹上前兩步問道:“彭哥,怎麼樣?”
彭一山搖頭:“六十五層樓,人都要成肉醬了,隻能勉強從某處完好的骨骼特征勉強分辨出他們的性彆。太多的有效證據是得不到的,你之前提過的田子晉右手臂好像是受傷了應該是已經遭受過一次槍擊造成的,我從他的血肉殘骸中找到了一枚子彈。”
“子彈的口徑?”葉竹擰眉。
彭一山輕聲道:“看起來和鐘倩倩手裡麵拿著的那把口徑相符,不過具體的還要等回去做彈道分析,但就目前的情況和證據來看,我覺得應該不會有什麼意外了吧?”
“可以打結案報告咯!”雖然在這個時候說這話挺不合時宜,但是龐樂還是道出了整個塔濱新區公安局專案小組的心聲,鬼知道他們這兩個月是怎麼過來了,日夜經受著心理上的折磨,簡直不是人遭的罪!
“言隊,你覺得呢?”張亮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他已經將特彆調查組當成了主心骨了,什麼事兒不征求到一兩句意見就覺得全身難受的慌,心裡怪沒底的。
言宇順著那塑料布掀開的一角,看到了裡麵忙忙碌碌的技術人員的身影,還有堅硬的石頭地麵上,形狀無比淒慘的兩灘血肉。他收回目光,揚了揚眉:“先處理好現場,有什麼回局裡再說吧。”
眾人陸續都應了。
等到一切處理妥當,屍體也被挪走之後,一行人終於帶著疲憊不堪的身軀回到了區局刑偵大隊的辦公室裡。龐樂長籲短歎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仰著頭望著天花板緩緩地合上了雙眼:“結束了,終於結束了。”
張亮雖然也想像旁人一樣的休息和放鬆,但是身為專案小組的小組長,他肩上的擔子還很重。後續等待他的是一係列的手續和書麵報告,再加上還要等市局的調查結果,一切都是剛剛開始。
不過他心情仍舊頗好,笑吟吟的衝著龐樂囑咐:“回頭彆忘了把那幾部執法記錄儀送去市局,順便你再去見見宋副支,感謝一下他當初給你出的主意。要不是他給了你那張申請表遞交到了特彆調查組的手裡,這個案子到現在進展到啥程度還未可知呢。”這話說的顯然是真心實意的,甭管一開始他對於特彆調查組的到來是個什麼態度,經過這短短的幾天相處,他已經被完全折服了。隨著人家的到來,整個辦案過程好似開了掛一樣,無比清晰的線索一條一條的浮現出來,就算中間有些小摩擦,但是對於最終的結果都是沒有什麼影響的。
“得咧!”龐樂大聲的應了,極不情願的磨蹭的起了身,開始準備收了一圈執法記錄儀。然而在走到葉竹麵前的時候,他卻發現對方已經把她自己的那個記錄儀的內存卡拔了出來,插進讀卡器裡用電腦進行了視頻觀看。下意識的,他沒有出言打擾,反而是抱著懷中的一堆東西立在了對方的身後,伸長了脖子盯著電腦屏幕。
記錄儀拍攝出來的畫麵一晃一晃的讓人頭暈,葉竹是從到達天台的那個時間開始觀看的,整個過程不到十分鐘,並不長。很快,她便看完了一遍,又返回到最初的位置複看,如此反複的看到了第四遍。
龐樂並不明白她這是在做什麼,難不成是在自虐嗎?一遍又一遍的看著嫌疑人和受害者掉到樓下變成肉泥,大佬的世界未免有點太強悍了吧?這樣下去不怕造成心理陰影嗎?
這時張亮也湊了過來,順勢停在了二人附近,先是好奇的瞄了一眼電腦,然後開口問道:“龐樂,東西收全了嗎?”
“在這呢,就隻剩下葉竹和言隊的了,言隊我一會兒去技術大隊實驗室那頭找一下,葉竹這個……她還看著呢。”龐樂衝著前方努了努嘴。
“她看啥呢?”張亮壓低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