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2 / 2)

當初柳湘蓮之所以暴打薛蟠,便是因為被他調笑,可見柳二最忌諱的便是這個,正跌足呢,卻見柳湘蓮退後一步,苦笑道:“我的祖宗爺,算我怕了你了,咱不鬨了行不?”

賈玩收了手,支著腿,隨意坐在太師椅的扶手上,側頭看向柳湘蓮,道:“怎麼,柳公子終於認得我了?

“柳二公子數年才回一次京,昨兒去見了薛姨媽,探了薛大公子,今兒又來見寶二哥,倒是將我忘得一乾二淨。可巧我自己撞上門來,卻還沒進門便聽到你罵人……柳二公子,我怎的不記得什麼時候得罪了你?”

柳湘蓮連聲喊冤道:“你一年才在京城待幾日?我若知道你在京城,我怎會不去尋你?方才那話,確實是我情急失言,我請你吃酒賠罪,這可行了吧?”

賈玩揮手道:“罷了,你兜裡能有幾兩銀子,留著自己花吧,我如今有孝在身,不便飲宴。”

柳湘蓮這才知道,原來賈玩的父親賈敬數月前去了。

因路途遙遠,交通不便,賈敬四月去世,賈玩得到消息趕回,就已經到了八月,如今也才到京幾日。

柳湘蓮忙道了惱,寶玉這才知道,兩人原是熟識的,大呼有緣,又閒話了一陣,賈玩和柳湘蓮便一起告辭出來,寶玉還有許多話要問賈玩,也隻好留到改日再說。

出了怡紅院,賈玩道:“剛和寶二哥聊什麼呢,怎麼好端端的罵起寧國府來了?”他對寧國府沒什麼歸宿感,便被罵了,也懶得生氣。

柳湘蓮道:“正要求你幫忙。”

又道:“先前我不是同你賭咒發誓,一定要娶一個人間絕色嗎?可巧……”

剛說了這一句,就聽賈玩“噗嗤”悶笑起來,柳湘蓮惱怒的瞪了他一眼,又繼續道:“可巧遇到璉二哥,說他新娶的二房有個妹子,乃是世間少有的美人……”

賈玩知道他說的,乃是他大嫂尤氏的兩個繼妹,尤二姐和尤三姐。

這些年,他在寧國府呆的時間,加起來不足一個月,這兩姐妹,他雖沒見過,卻久聞大名。

需知賈珍、賈蓉兩父子,在男女之事上極不撿點,有父子聚麀之誚,與這尤家姐妹之事,闔府無人不知。

兩個月前,也不知因了什麼緣故,這兩父子連孝期也不顧了,將尤二姐聘給了賈璉做二房。

賈璉怕王熙鳳知道了不肯乾休,便偷偷在外麵買了房,雇了下人,將尤氏姐妹和尤老娘接了一起,關起門來過起了小日子。

偏他管著榮國府的俗務,時常外出,並不能常來,每每他一走,賈珍、賈蓉便過來玩耍,偶爾不小心撞在一起,也無甚忌諱,父子兄弟姐妹五個,在一個屋裡調笑耍樂。

寧國府管理鬆散,下人嘴裡也沒個把門的,連寶玉都從茗煙嘴裡聽了信了,兩府裡還有誰不知道?也就瞞著王熙鳳罷了。

如今賈璉不知怎的又要將尤三姐許給柳湘蓮,偏柳湘蓮正憋著氣,聽聞是世間絕色,想也不想就應了,還留了家傳寶劍作為信物。

事後又覺得不對,才打聽起尤三姐的根底來,知道她和寧國府有關,頓時後悔不迭,想讓賈玩幫他一起,去把家傳寶劍再取回來。

賈玩道:“你要娶個絕色,給你個絕色你又挑三揀四,你自己成日裡沒少眠花宿柳,如今倒嫌彆人不乾不淨?”

柳湘蓮正色道:“這怎麼一樣?”

賈玩也懶得再說,彆說這個時代,便是後世,男人女人在這上麵,也未能完全平等。

尤三姐的事,他自然不會去仔細打聽,不過從下人口中聽說了幾句罷了,至於她到底為人如何,賈珍父子有沒有上手,賈玩並不清楚。

但不管具體如何,既然柳湘蓮心裡存了芥蒂,日後兩人便是做了夫妻,怕也難得長久,早些斷了也是好事。

便同他一起,去了賈璉安置尤二姐的住處。

他雖一路談笑自若,但柳湘蓮素來與他相熟,卻察覺出幾分異樣來,忍不住問道:“你可是有什麼為難的事?”

賈玩“嗯”了一聲。

見柳湘蓮欲言又止,笑道:“也沒什麼不能說的。”

淡淡道:“你數年不曾回京,也知道‘寧國府中,連貓兒狗兒都不乾淨’,可知寧國府如今的名聲臟汙到了什麼地步。

“我也就罷了,但對家姐卻影響甚大。當初先讓家姐住進林家,後又在陛下麵前求了個入宮的名額,就是為了讓家姐的名聲不被寧國府所累,可如今父親忽然去世,家姐需在家中守孝三年……”

柳湘蓮默然。

連他這樣的浪子,聽聞尤三姐是尤氏之妹後,也斷然決定退親,惜春若在榮國府住滿三年,哪裡還會有好人家肯娶她?彆說名門貴族,隻要是略有骨氣的清白人家,也會避之唯恐不及。

這卻是個死結,寧國府名聲在外,不是一日兩日,也不是一人兩人,想要短時間扭轉絕無可能,而讓惜春不留在家中守孝,更行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