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常慶往村裡打了個電話,讓朱東風和郭大旺回了省城。
這兩人都是從部隊裡出來的,又有明顯目標,調查跟蹤完全沒問題。
駱常慶這幾天沒回胡同,也沒去店裡,一直待在招待所。
還抽了一天空回石安村看了看房子進度,拉回去一車菜。
建築隊進度很快,有設計圖紙,加上備的材料也齊全,基本上沒啥大問題。
駱常慶到家後給各人送了點冰城特產,乾活的小工們和家裡幫忙做飯的郭秀紅、周桂菊、高秀琴幾個也有。
周桂菊不好意思地道:“給我們發著工錢還發東西啊!”
“一點外地特產,算不上啥。我不在家裡,不就指著你們幫我操心啊。”駱常慶笑道,“嘗嘗冰城的紅腸,也嘗嘗那邊的木耳跟咱從這邊買的有啥不一樣。”
大家聽著心裡熨帖,自然也隻能更儘心儘力的做好自己手裡的事。
駱常慶還給了他老娘十張大團結,開玩笑地道:“這段時間耽誤廖老板掙錢了,我把虧的給您補上,等家裡忙完的時候我再給你五十斤雞蛋。”
廖春華假意推讓兩下就咧嘴笑著接了過來。
她現在眼界不一樣了,如果是半年前,一下讓她接十張大團結,指不定手得激動的抖成啥樣。
但這段時間做買賣光從她手上過去的錢一個萬元戶就出來了。
自己掙得那部分,粗略算算,前前後後也有小兩千了吧?
接觸的多,見的也多,整個人的境界就不同。
當然,關鍵也是知道小兒子掙大發了。
給他往少處算,估計得比萬元戶至少再多倆萬元戶,搞不好能多三個。
就是小兒子叮囑過,不讓她太嘚瑟,也就沒宣揚。
反正這一百小兒子拿著絕對沒負擔,接就接了。
中午的時候駱常慶讓乾活的人嘗了嘗冰城那邊的酒,李順平齜牙咧嘴的咽下去,趕緊吃了口菜,半晌才緩過來,道:“勁兒真大。”
這些乾活的漢子喜歡,也紛紛跟駱常慶道謝。
他們接觸了這麼多主顧,還沒有誰像駱常慶似的,半途還發東西。
光這一瓶瓶裝酒少說就得有一兩塊吧?還有木耳跟紅色的香腸,那可是肉啊。
因下午還得乾活,所以就每人喝了一盅,沒讓多喝,下午收工之後,各人就拿上發的東西,高高興興地騎上車走了。
多給了包工頭一瓶北大倉。
樓房建造的大方向還得是人家盯著。
李順平隻能幫忙盯盯料啊進度之類的,他經驗稍微差著點。
上一世他後來也拉隊伍單乾了,但現階段還處於學習和積累經驗的狀態。
乾活的小工們騎車帶著東西回家,進村的時候自有瞧見的,少不了招呼的時候問一句:“買啥好東西了啊?”
這漢子笑道:“主家發的!”
隨即收獲一波羨慕的感歎:“這麼好啊?不年不節的還發東西!”
瞧著像是好幾樣。
這漢子道:“人主家好。”
蹬著車子回去了。
出來乾活還能有額外的東西給家裡人改善下生活,那種成就感特彆不一樣。
而回報給駱常慶的,則是更加認真對待的工作態度。
駱常慶在這邊待了一天,次日就又回了省城,下車後捂嚴嚴實實的,直奔招待所。
朱東風沒在,郭大旺在。
“咋樣?有發現沒?”駱常慶給他彈了一根煙,自己也點上一支,問道。
“有!”郭大旺驚歎地道:“不盯不知道,那姑娘還有兩幅麵孔。”
“回她自己家一副麵孔,出來一副麵孔。”
“他們在西七街那邊租了個棚子,沒人在那兒住,就過去碰頭,換個衣裳啥的。”
“那些人很謹慎,這兩三天就發現了兩個同夥。”
“對了,昨天下午還帶人去店裡買東西了,買了雙球鞋。”
買鞋他知道,九九給他留言了。
帶著個三十上下的女同誌,說是她同事。
駱聽雨假裝好奇地問她老媽,來娣姐姐的同事長啥樣啊,是不是跟來娣姐姐一樣洋氣啊。
文霞隻當給閨女解悶,問啥她說啥,她就找機會寫下來,放到了果園的桌子上。
其實不用特意描述,他給郭大旺兩人一人留了一部相機,不用吝嗇膠卷,能拍就拍,哪怕浪費一卷隻拍到一張有用的也值。
郭大旺倆人私下交流的時候忍不住說:“駱哥太豁的出去了,還又特意去買了一部相機。”
事關孩子的安全,能不豁出去嗎?
駱常慶留在招待所裡整理郭大旺和朱東風口述的線索,他們的活動軌跡、交接點,還有幾個目標人物等等。
他跟兩人商量了一下,決定還是匿名提供這個線索。
並不想太打眼了。
所以最終的資料整理,他是用左手寫的字。
確認沒什麼遺漏後連同三卷膠卷一起,某天晚上找機會放進了友民路那邊的派出所的一輛邊三警車裡,騎車趕緊離開,轉個彎就不見了。
就是這邊派出所的公安去家裡找文霞調查的情況。
追出來的公安沒追上駱常慶,其他人也謹慎的打開了車裡的東西,看見了上頭寫的字。
提供線索的人來源不好查,但不妨順著線索先追查這幫人販子。
照片洗出來,再結合線索中的一些描述,順著捋過去,很快就鎖定了幾個嫌疑人。
一張大網悄無聲息的撒了下去。
西七街的一個路口上,一男一女站在那裡,像是在等誰。
一個看上去二十出頭的小青年,胳膊搭在趙來娣的肩膀上摟著,兩腿交叉站著,吊兒郎當的抽著煙,往南邊看一眼,道:“老五咋這麼磨嘰呢?”
“五哥昨天出去找貨都不知道回來沒,要不咱回棚子裡等等吧。”趙來娣兩手插著外套兜,吸了口冷氣,“這兒太冷了。”
“在這兒等吧,說好了在路口等,咱換了地方,等老五過來還以為咱沒過來呢,他再在這兒等,不兩頭耽誤麼。”青年吸了一大口,把煙屁股彈了出去,搭著趙來娣肩膀的那隻手就著拍拍她的臉,“你盯的那個咋樣了?”
“帶不出來,人家看的太緊了。”
“你盯的那個確實好,絕對能出個好價錢。”青年哼哈一聲,哢的往地上吐了口痰,接著道,“出手了咱最少能掙這個數。”
他伸手比了個二,又拍拍她的臉,道:“加把勁啊,實在不行跟老五商量商量,搶了得了。”
趙來娣白了他一眼,道:“那我呢?我不暴露了麼?”
“嘖,你怕他個□□?”青年不以為意地道,“搞完咱就著撤了,遠走高飛,去南方,聽說那邊的錢比這邊好掙。
見趙來娣猶豫,青年又道:“咋著?你還打算回家啊?回去挨抽挨罵,還得伺候倆老不死的……”
說著,看見熟悉的三輪車過來,一勾她的肩膀,道:“老五來了,先上車。”
一輛三輪車過來停下,開車的人左右看了看,跟趙來娣道:“來娣上去換衣裳,咱們去青溝公社,有個剛一手數的不錯。”
兩人上了車,關上棚子,棚子裡放著一套粗布衣服,很肥大,趙來娣直接套了上去,把馬尾辮改成兩條麻花辮,看著質樸又拘謹。
摸摸口袋,裡頭放著幾毛錢,還有幾塊糖。
距離有點遠,中間停下來加了次油,加完油在路邊抽了根煙歇著。
這邊路上的人很少,有輛自行車就很顯眼。
不過幾人也沒在意,前麵不遠就有村子,有仨倆來來回回的人不很正常麼?
有兩個騎二八大杠的人不緊不慢的蹬了過去,邊走邊聊著車間裡的事,應該是某個單位的工人。
一會兒他們上車發動,不多時就又超過了那兩輛自行車,進了前麵的村子。
傍晚的時候三輪車又返了回來,突突突開得飛快。
車棚裡還是趙來娣跟她那名同夥,看兩人的神情應該是沒能得手。
“艸,明天直接去搞你那個,弄完走了。”青年煩躁的罵了句,摸出煙點上,還拍拍駕駛室,大聲道,“老五,明天看看來娣那個,要是能找著機會馬上搞走。”
“這邊動靜大了不好弄了,都失幾次手了?”
趙來娣回到二棉新宿舍區時,天都黑透了。
她進門不等楊芳罵,就先遞過去五塊錢,道:“娘,今天人家收的晚,還結了幾天工錢。”
楊芳滿肚子的氣頓時撒了個乾淨,劈手奪過來,道:“吃飯吧!”
“嗯!”
趙來娣洗洗手,坐到了飯桌前頭,趙建業給她遞了個饅頭,好幾天了也沒問問閨女是乾啥活,就道:“乾的啥活?不行還是回去念書吧,咋著也得弄個初中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