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2 / 2)

這棵樹會誇人嗎,陸玉鏘驚訝。

“小時候挺皮的。”他訕訕,他覺得牧清可能在之前是棵老樹的時候老眼昏發了,他小時候還是這片區的小霸王,打遍學校無敵手,雖然身體弱,但他胖啊,即便是虛胖,那看著也是嚇人的,小朋友都覺得自己能把他們坐死,所以都不敢惹他。

“嗯,反正你能來就好了,上次我還發過帖子找你,結果被他們刪除了,說我是虛假消息,氣壞我了。”牧清直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了把臉,他覺得自己應該做出一副已經是大人的模樣,於是給陸玉鏘說,“我去給你做飯吃,鏘鏘要吃什麼?”

陸玉鏘心不在焉,隨口道:“什麼都行。”

“好!”牧清把他拉到旁邊石凳上坐著,抓了把陸玉鏘的頭發放在手心仔細看,然後問,“鏘鏘的頭發是怎麼回事?”

牧清的手挺軟的,軟的陸玉鏘都有點不好意思,他微微往後側身,躲開他的動作後道:“染的,現在流行這個顏色。”

“不好看。”牧清搖頭否定,他像任何一個嚴格家長那樣地給陸玉鏘說,“黑色好看,會更加帥。”

然後又嚴肅道:“不能學壞了。”

他說什麼都是對的,都是對的,陸玉鏘這樣在心裡勸自己,於是好生點頭,胡亂應了幾句,牧清這才滿意了些,摸他的腦袋,說:“真乖。”

他窮,身上的衣服還都是從陸玉鏘家裡翻來的,恰好合他的身量,可能是老妹子之前屯著給他兒子買來的衣服,本來想著之後能穿,最後全都便宜了牧清。不過除了從陸家翻出來的一些東西外,牧清就沒有什麼家當,他覺得自己這個家長做的著實失敗,想給陸玉鏘一點因為聽話而應該獎賞的零食,但最後訕訕地塞給他一包果乾。

陸玉鏘拿起來看,是桃樹乾,他有些驚訝,抬頭問牧清:“這是你結的果子。”

“吃了對身體好的,上麵吸收了靈氣。”牧清給他解釋,“你小時候喝口水就會胖,還記得嗎,我的這些果乾可以調理你的身體,讓你吃什麼都不會胖。”

聽起來令人心動,陸玉鏘顛了顛果乾說了聲好,牧清於是歡天喜地地進了屋子給他燒飯,陸家那時候就用上了電磁鍋,不過村裡電費還采取著用多少員工上門收取多少的古老模式,隻要自己應付得了收費人員即可,因此牧清在這裡住了幾個月,還沒有被人發現有哪裡不對。

等牧清走後,陸玉鏘拿了塊果乾想往自己嘴裡塞,但半途時又訕訕放下。

確實奇怪,這果乾要是是尋常果樹結的那還好一些,但是屬於牧清就讓陸玉鏘覺得難以下嘴,總覺得像是在吃對方身體的一個部分,他沒那麼重口。

陸玉鏘悄悄起身,往屋子裡望了一眼,最後打定了主意,用牧清放在石桌上學習的文具給他寫了一張紙條。

大意就是,我先回家去了,今天的事讓我這個沉浸在無神論中多年的積極向上青少年有些難以接受,但這種情緒隻是暫時性的,他回家冷靜幾天即可,就不先住在這裡了,到時候還會再回來。順便也留了自己的聯係方式和家庭住址,想讓牧清放心,要是想他了,也可以進城過來找他。

陸玉鏘覺得自己這樣不辭而彆不好,但他確實亂了,憑空出現一個乾爹,乾爹還是一顆桃樹成的精,換誰一時半會都有些難以接受,關鍵這個小卷毛的模樣看起來比他還要小一點,陸玉鏘看著他一張臉,根本叫不出爹這個字。

他快走之前又折返回來,猜測了一番牧清的大致情況,想著他剛化形不久,十有八九是缺錢的,於是在下邊又壓了幾張錢,想讓牧清過得好些。

做完這一切後,陸玉鏘才推門離開,他來時步履悠閒,走時匆匆忙忙,走出小巷時遇到以前的鄰居,是個上了年紀的六七十歲老人,陸玉鏘一眼就認出這位曾經給過自己糖果的慈祥老太,於是停下來叫了聲奶奶。

對方說道:“是鏘鏘嗎,上次孫女給我看過照片,都沒認出來,以前小胖孩一個,瘦了瘦了,也俊了不少,怪不得好多小姑娘喜歡。”

陸玉鏘笑了笑,之後聽見老太說起租住在他家裡的那位少年,顯然就是牧清,他有些吃驚,於是又問了些細致的情況,老太說少年是幾個月前出現的,最初窮的吃不起飯,赤著腳,穿著大了好幾碼的衣服,扮得跟叫花子一個樣子,來他們家討了幾口吃的。

很可憐的一個孩子,老太回憶起來還在唏噓,當時他看到大米飯,一邊吃一邊流眼淚,把那一家子都給嚇壞了,手忙腳亂地給他加菜。

等他吃飽喝足之後,給了他們家一袋子果乾做謝禮,老太說到這裡無比感慨,覺得果乾有些神奇,吃下肚後渾身暖暖熱熱,之前困擾他多年的疼痛也都緩輕了不少,很快就能下地走路,不過沒人能信她的說辭,大家以為這不過是心理作用。

陸玉鏘倒是信了,他和老太告彆後,又往村口走去,來的時候開了車,但因為村路窄小,他於是把車停在了村外邊,這會兒就要走到了。此時正值中午,烈日灼人,陸玉鏘走的快,一怕曬,二是想要著急離開,剛要伸手開門時,低頭看到麵前的後視鏡裡,緩緩慢慢地照出了牧清的影子。

他那小乾爹的嗓音還是一如既往得稚嫩,透了些少年的清冽,問道:“鏘鏘,你去哪裡啊?”

帶著些朦朦朧朧的無辜和無知,好像隻是單純以為陸玉鏘是出來村口遛彎,陸玉鏘尷尬地回頭,對牧清解釋:“有東西落車上了,你要見麵禮物嗎?”他不知道怎麼哄牧清,於是試探說道,“我這有個大娃娃。”

“那你快拿,拿完我們回去了。”牧清身體往前傾,急迫說著。

陸玉鏘不知道,剛才牧清回院子時沒見著他,氣的自己摔了好幾隻大碗,這會兒也在生著悶氣,想著自己這是被兒子給嫌棄了,可到底還是不舍得對陸玉鏘發火,隻好顧自委屈著,抿唇,眼巴巴地一直盯著陸玉鏘看,像是要把他看出花來。

在他這樣的視線下,陸玉鏘開始受到了一種名為良心的強烈譴責。

作者有話要說:  牧清:“鏘鏘過來看我了,我這棵老樹開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