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忻連忙稱“不敢”,“不必”,他扶住女子,“夫人請起。”
“賤妾有一不情
之請,求恩公垂憐。”
“夫人請說。”
女子仇恨地望向那被捆著的男人,切齒道:“此賊與妾有血海深仇,求恩公讓妾手刃此賊!”
荀忻看向青年,這種事應該由他兄長做主。
畢竟他隻會打幺幺零,而漢代沒手機沒信號。
荀彧點點頭,“自當如夫人所願。”
漢代的風氣本就崇尚複仇,到了有仇不報便死不瞑目的地步。
女子得到他的承諾更加感激,她又堅持給他們磕了幾下響頭,直把荀忻磕得覺得自己折了幾年壽。
荀忻問道:“扮作主人的賊人後領所繡,是夫人所為?”
女子聞言忙點點頭,激動道,“恩公果然是看到了繡字,是妾趁著為賊人翻找衣服時所繡,萬幸恩公得見!”
荀彧命阿添把醉鬼弄醒,“且問問他的來處。”
阿添就地取材舀了一瓢水,在這還有些寒冷的初春,給那個男人從臉上澆到脖子上,澆了個透心涼。
那人終於驚醒,他翻身想坐起,卻發現自己被綁了個結實,於是掙紮驚怒吼道:“爾等是何人?”
他注意到旁邊正取出嬰兒口中布帛,抱著睡著的兒子,無聲又哭又笑的女子。
他憤然罵道:“賤婦!這是汝找來的人?”
“早知如此,我前日就當剁了你!”
阿添用瓢朝著他頭臉來了一下,“狗賊閉嘴!”
荀彧問道:“汝籍貫何地?”
阿添道:“如實答話,給你個痛快,若耍奸滑,給你點天燈。”
荀忻憐惜地看著繈褓中的嬰兒,難怪在房間裡沒聽到孩子哭,那孩子的嘴角都被布帛磨得泛了紅腫。
那醉鬼似乎已經認清現實,知道自己逃不了一死,放棄抵抗,答道:“某濟南國人。”
“濟南國?”荀忻挑眉,一臉“你是不是驢我”,荀忻表示他地理學得還行,“濟南國與此地相隔千裡,你如何過來?”
男人哈哈而笑,繼而又被阿添朝臉錘了一瓢。
他老實了,“我本是濟南一長吏,中平元年,宦官養子曹操任濟南相,驅逐治下長吏,因此向西而逃。”
荀忻驚了,他聽到了什麼,曹操?
是曆史上的曹操嗎?也是,他兄長就是荀彧,聽到曹操也沒什麼稀奇的。
還“宦官養子”,人家是宦官養子的兒子,老曹怎會無故驅逐長吏,你直說你犯了事跑了。
隻
是此人也太能跑了,跑了一千裡,有必要跑這麼遠嗎?
荀彧似乎也抓住了同樣的重點,他重複那個人名,“曹操?”
那人恨道,“若不是此獠,我何以至此?我便是將自己名姓忘了,也絕忘不了狗官……”
荀忻打斷他,“你為何要劫殺夫人一家?”
那人不屑道:“誰讓他濫好人收留我那三個仆從,引狼入室,是他們見財起意,痛下殺手,與我何乾?”
阿燕疑惑道<,“你這樣還有仆從?”
他掃視了眼醉鬼身上穿的破爛短衣,其意不言而喻。
“庸奴,你懂什麼,這是掩人耳目!”那人似被戳到痛處,掙紮罵道。
女子聽到這兒恨聲道,“分明是你騙取我夫君信任,始作俑者,何其無.恥!”
“我不過與其談了幾句經義,何曾騙他?是他自己要引我為好友,認為我是隱士高人,愚夫!可笑!”
他哈哈笑起來,宛如精神病患者。
阿添忍不住直接上手錘了他一頓,這次他卻一直未止聲,反複道,“我何止於此!何至於此!”
荀忻問女子,此賊可還做什麼了?
女子流淚道,“亡夫正是慘死此人刀下!”
那自稱濟南國長吏的賊人,嗤笑道:“他做人做了個糊塗人,做鬼我便讓他做個明白鬼。”
荀忻明白了,此人精神病晚期,無藥可救,並有強烈的報複社會心理。
蒼袍青年冷聲道,“死有餘辜。”
荀忻點點頭,哥說得對,他仿著賊人之前的說法,道:“此賊生於何時由天定,死於何時便由夫人定。”
他們兄弟倆走出了廚房,把添、燕二人留給了那位夫人幫忙。
此時快至深夜,雨已經停了,荀忻手中拿著盞油燈,與荀彧並肩而行。
荀忻又想起他堂哥那一劍殺人的風采,不由讚道,“不料兄長劍術精湛!”
青年看他一眼,見他雙眼發亮,也打趣道,“不料忻弟精通天象。”
他抬頭望向天際,意指荀忻之前斷言“雨要晚上停”,說得準確。
青年還是笑了笑,為他解釋道,“彧從前遊學之時,為求自保,曾學過幾式劍招。”
荀忻也解釋,“忻幼時便聽父親講授過雲相與天氣。”他果斷把鍋扔給荀靖。
“兄長認識那曹操?”荀忻好奇道。
青年點點頭,“有一麵之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