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笑了笑,袍袖掩蓋
之下,他握著手中的細竹管,心想,也許他此舉的確算得上義行。
荀攸跟隨眾囚徒將陶碗放到欄杆外,注視著前來分發晡食的獄卒……
不對,今天竟換了個身穿袍服,內著皂緣領袖中衣的小吏。
有喜好嬉鬨的囚徒笑道,“今日換了獄君,我見此君更有公明。”--
好事的囚徒跟著吹起了獄吏的彩虹屁,懇求他給自己多盛一點飯。
李君不屑回應這些人,心裡默默數著牢房的數目,要是臨了傳物傳錯了人,那可真是功虧一簣。
直走到一間空牢前,李君暗自提神,這裡以前應該關的是前幾天自殺的何伯求。
照此就可推知,左側相鄰的牢中關的就該是荀公達。
不過不能肯定。
李君眼珠一轉,提著木桶走過去,佯裝不經意被陶碗絆了個踉蹌,陶碗被他磕翻,晃晃悠悠,發出連續的清脆顫響。
眾囚徒聞聲從飯碗中抬起頭,湊到欄杆邊望著獄吏,準備吃瓜看戲。
隻聽獄吏果然惱羞成怒,罵道,“豎子無智!為人失德乃入獄中,今猶置碗害人耶?”
“汝姓甚名誰!”
披頭散發的那人望著他,平靜答道,“荀攸。”
囚徒們心想,此人肯定要被獄吏報複了。
李君心中暗喜,果然沒找錯,他罵罵咧咧地扶起碗,似乎極不情願地給此人盛了麥飯。
分發完所有人的晚飯後,獄吏拎著桶臉上還帶著怒色,他斥道,“爾等看甚!”嚇得膽小的囚徒縮回了草席上。
有人歎氣,似乎在遺憾沒看到好戲。
荀攸坐在草席上靜等片刻,等到沒有囚徒注意他,才起身將陶碗拿進欄杆。
他從器皿中倒出一點飲水,淨了手,伸指在麥飯中撥弄,果然見陶碗底臥著一截手指長的青翠竹管。
荀攸挑了挑眉,將竹管取出放在草席下。
一直等到夜深人靜時,荀攸借著從直欞窗中透進來的月光,剝開竹管上的封泥,從竹管中倒出一卷左伯紙。
荀攸一層層展開卷著的紙,仿佛“圖窮匕首現”,紙中掉出一物。
荀攸低下頭去撿,此物在月光下泛著銀光,那是有尾指長,極短極窄的一片刀刃。
他小心地避開刃端,將刀刃捏在指間細看,刃上閃著寒光,薄如蟬翼,這種纖細鋒利的刀刃他生平未見。
將薄刃放下,他展開左伯紙,
隻見紙上用小篆寫著,“十月朔日,距今十一日後,長安獄亂……”
紙上讓他在十月初一那一天,趁著獄中混亂逃出去,到監獄的後院中與寫信之人會合。
信中叮囑他,小刀留著到時候用來割手腕、腳腕的械具。
行文字跡拙劣,顯然書寫者並不熟悉小篆字體。
“君萬自珍重……”其中“萬”字可能筆畫太複雜,那人寫錯了,在錯字上杠了一筆,又重新歪歪扭扭地寫上了正確的字形
。
荀攸不自覺地勾唇笑了笑,而後隱隱意識到給他傳書的人是誰。
他看向信尾,果然,結尾處寫道,“叔父憐汝。”
荀攸失笑,他將這張紙折好,極為珍視般貼著裡衣放進囚服裡。
月光從窗欞中傾斜而下,青年下頜上長出了烏青胡茬,顯得淩亂,他的半張側臉被映得明亮,而黑暗籠罩在另一側臉,明暗之間沒有界限。
即使荀公達已經變了,有一些情誼卻始終沒有改變。
當日淩晨,長安的人們還處在睡夢當中,半夢半醒間聽到雨落在屋頂瓦上,發出不絕於耳的響聲,天際轟隆隆作響,一道電光劈過,片刻後炸裂般的巨響從耳邊傳來。
無數人為之驚醒,而後吧嗒兩下嘴,再次響起呼嚕聲。
此時長安獄旁一百多米遠處的一處民宅,十幾人臥倒在地,荀忻把雙手從耳上挪開,起身往屋中炸出的土坑跑去。
那道被炸出的土坑足有一米多深,一名荀氏仆從湊上來,“主公,可還需再炸?”
“再炸一次。”荀忻拍了拍這位壯實兄弟的肩膀,稱讚他兩句,再次退出屋外。
片刻後,一個陶罐被點燃引線,身著短衣的漢子從屋內跑出,眾人馬上伏倒。
一聲炸響從屋內傳出,在雷聲下顯得並不突兀。
荀忻率先跑進屋內,見那道坑果然被炸出了近兩米深,他望著完好無損的屋頂,慶幸還好控製了劑量。
白袍郎君蹲下身來,觀察坑底的泥土,可能因為下雨導致地下水有所上漲,坑底的泥土略微濕潤。
“事成矣,雨停後便可開鑿地穴。”他望著坑底,對進屋的眾人道。
作者有話要說:冷知識1:漢代人雖然不忌諱穿白色,但喪服也是白色。
冷知識2:荀忻已經很久沒換過服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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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章作話曹老板奇怪言行提示:某人違反時令四季穿青色,而某人在本文中多次使用明月作形容詞。
曹老板: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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