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風雨欲來(2 / 2)

李君笑了笑,袍袖掩蓋

之下,他握著手中的細竹管,心想,也許他此舉的確算得上義行。

荀攸跟隨眾囚徒將陶碗放到欄杆外,注視著前來分發晡食的獄卒……

不對,今天竟換了個身穿袍服,內著皂緣領袖中衣的小吏。

有喜好嬉鬨的囚徒笑道,“今日換了獄君,我見此君更有公明。”--

好事的囚徒跟著吹起了獄吏的彩虹屁,懇求他給自己多盛一點飯。

李君不屑回應這些人,心裡默默數著牢房的數目,要是臨了傳物傳錯了人,那可真是功虧一簣。

直走到一間空牢前,李君暗自提神,這裡以前應該關的是前幾天自殺的何伯求。

照此就可推知,左側相鄰的牢中關的就該是荀公達。

不過不能肯定。

李君眼珠一轉,提著木桶走過去,佯裝不經意被陶碗絆了個踉蹌,陶碗被他磕翻,晃晃悠悠,發出連續的清脆顫響。

眾囚徒聞聲從飯碗中抬起頭,湊到欄杆邊望著獄吏,準備吃瓜看戲。

隻聽獄吏果然惱羞成怒,罵道,“豎子無智!為人失德乃入獄中,今猶置碗害人耶?”

“汝姓甚名誰!”

披頭散發的那人望著他,平靜答道,“荀攸。”

囚徒們心想,此人肯定要被獄吏報複了。

李君心中暗喜,果然沒找錯,他罵罵咧咧地扶起碗,似乎極不情願地給此人盛了麥飯。

分發完所有人的晚飯後,獄吏拎著桶臉上還帶著怒色,他斥道,“爾等看甚!”嚇得膽小的囚徒縮回了草席上。

有人歎氣,似乎在遺憾沒看到好戲。

荀攸坐在草席上靜等片刻,等到沒有囚徒注意他,才起身將陶碗拿進欄杆。

他從器皿中倒出一點飲水,淨了手,伸指在麥飯中撥弄,果然見陶碗底臥著一截手指長的青翠竹管。

荀攸挑了挑眉,將竹管取出放在草席下。

一直等到夜深人靜時,荀攸借著從直欞窗中透進來的月光,剝開竹管上的封泥,從竹管中倒出一卷左伯紙。

荀攸一層層展開卷著的紙,仿佛“圖窮匕首現”,紙中掉出一物。

荀攸低下頭去撿,此物在月光下泛著銀光,那是有尾指長,極短極窄的一片刀刃。

他小心地避開刃端,將刀刃捏在指間細看,刃上閃著寒光,薄如蟬翼,這種纖細鋒利的刀刃他生平未見。

將薄刃放下,他展開左伯紙,

隻見紙上用小篆寫著,“十月朔日,距今十一日後,長安獄亂……”

紙上讓他在十月初一那一天,趁著獄中混亂逃出去,到監獄的後院中與寫信之人會合。

信中叮囑他,小刀留著到時候用來割手腕、腳腕的械具。

行文字跡拙劣,顯然書寫者並不熟悉小篆字體。

“君萬自珍重……”其中“萬”字可能筆畫太複雜,那人寫錯了,在錯字上杠了一筆,又重新歪歪扭扭地寫上了正確的字形

荀攸不自覺地勾唇笑了笑,而後隱隱意識到給他傳書的人是誰。

他看向信尾,果然,結尾處寫道,“叔父憐汝。”

荀攸失笑,他將這張紙折好,極為珍視般貼著裡衣放進囚服裡。

月光從窗欞中傾斜而下,青年下頜上長出了烏青胡茬,顯得淩亂,他的半張側臉被映得明亮,而黑暗籠罩在另一側臉,明暗之間沒有界限。

即使荀公達已經變了,有一些情誼卻始終沒有改變。

當日淩晨,長安的人們還處在睡夢當中,半夢半醒間聽到雨落在屋頂瓦上,發出不絕於耳的響聲,天際轟隆隆作響,一道電光劈過,片刻後炸裂般的巨響從耳邊傳來。

無數人為之驚醒,而後吧嗒兩下嘴,再次響起呼嚕聲。

此時長安獄旁一百多米遠處的一處民宅,十幾人臥倒在地,荀忻把雙手從耳上挪開,起身往屋中炸出的土坑跑去。

那道被炸出的土坑足有一米多深,一名荀氏仆從湊上來,“主公,可還需再炸?”

“再炸一次。”荀忻拍了拍這位壯實兄弟的肩膀,稱讚他兩句,再次退出屋外。

片刻後,一個陶罐被點燃引線,身著短衣的漢子從屋內跑出,眾人馬上伏倒。

一聲炸響從屋內傳出,在雷聲下顯得並不突兀。

荀忻率先跑進屋內,見那道坑果然被炸出了近兩米深,他望著完好無損的屋頂,慶幸還好控製了劑量。

白袍郎君蹲下身來,觀察坑底的泥土,可能因為下雨導致地下水有所上漲,坑底的泥土略微濕潤。

“事成矣,雨停後便可開鑿地穴。”他望著坑底,對進屋的眾人道。

作者有話要說:冷知識1:漢代人雖然不忌諱穿白色,但喪服也是白色。

冷知識2:荀忻已經很久沒換過服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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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章作話曹老板奇怪言行提示:某人違反時令四季穿青色,而某人在本文中多次使用明月作形容詞。

曹老板: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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