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那不是有小冊子(兩章合一)(2 / 2)

搬的時候,小麥麵上沒什麼,心裡真挺感慨的。

依稀記得她成親當晚,婆婆連拉帶吐,連著兩天。等回頭好了,峻熙哥也被同窗找走啦。

而爹娘和倆姐姐在鋪床那日,就將給她陪送的櫃子和臉盆浴桶放在新房裡,上麵貼著剪紙大喜字。

然後婆婆將櫃子和臉盆等有用的東西,通通留在峻熙哥屋裡,讓峻熙哥往後用新的。

將她這個“沒用的東西”,帶著換洗衣裳和被褥打發到磨坊東屋。

她現在還清楚的記得,羅峻熙前腳離開家門,後腳婆婆就去新房,劃拉劃拉將她的衣物收拾出來,包袱幾下給捆好,一手倆,扛著就給扔到磨坊東屋炕上。

那神情、那姿態,且嘴上說著:

“你知曉我家是被逼無奈、外麵傳成那樣才不得不娶你過門的吧?既然知曉,我告訴你,就自覺點兒。我兒子眼下讀書最要緊,我們家壓根兒沒想在他科舉前成親,成親耽擱念書。再者說,你歲數還小,甭惦記那圓房的事兒。”

小麥曾分析過這段話的本意。

其實本意就差明說:你要點兒臉,彆跟個狐狸精似的碰我兒子一根手指頭。

於是,她自打那以後就自覺,很配合婆婆,躲著峻熙哥。

當然了,峻熙哥在縣裡書院也很少回來。

想起那段往事,再看向婆母現在爬到她住那屋的炕上,將曾經扔到屋裡的東西又自己收拾起來,和那天在新房一樣動作麻利,隻是這回是給“她”收拾回去。

左小麥以為隻自己想起了那一幕,卻不知羅婆子拿著那熟悉的被褥,也想起來了。

這被褥,還是她當初給找的。

再回憶起自己曾警告過小麥的話,一時臉上有點兒不自在,就是不太明顯。

同時,在心裡再次覺得,小麥憨厚。

羅婆子一邊卷被褥,一邊琢磨:

咱將心比心,換成咱被婆婆那麼對待,眼下婆婆又巴巴的將東西收拾回去,吐出的話跟放屁似的不做數,換作那愛咬尖兒的兒媳,眼下夫君又要指望自己娘家,有倚仗,即便沒有張嘴就說出一些難聽話,也會臉上帶笑、實際心裡很不舒服地裝傻充愣埋汰幾句:

“娘,不是你老說的嘛,我咋能回去呢,住在一起多耽擱夫君念書……”

咱會尋思:總不能你攆我出去,我就要出去,你讓我住一起,我就住一起,為那口氣,指定也會陰陽怪氣兩句。

其實,小麥要真那樣做,她眼下也要聽著那小話兒。

然而,沒有。

羅婆子掃眼小麥。

她那個傻兒媳正實實在在搬家,不用她囉嗦,就將東西收拾乾淨的,還將擺在窗台上種的小花都給搬到兒子那屋。

你說,一個女子,你這麼主動乾啥,也不怕個羞。

不知道的,以為小麥饞她兒子饞的不行了呢。

事實上,隻有她這做親娘的知曉自己兒子是啥德行,那都恨不得小麥洗澡,他去偷瞅,是她兒子饞小麥。

扯遠啦,咱就說這個事兒。隻能說,小麥憨厚,沒揭她短,也沒擺譜。

這種複雜的心情,讓羅婆子脫口而出對小麥道:“歲數小就是好啊。”

歲數小的新媳婦,就是比那過門多年的兒媳婦好教。記仇也好哄。

“嗯?”

“嗯什麼,沒和你說話。對啦,你回來乾啥?是稀飯讓你回來的?”

小麥說不是,峻熙哥不知曉她回家。

想起外婆囑咐的,要嘴甜些,小麥道:“我惦記您,正好我娘家玉米收口了,娘,那玉米可大個頭啦,我去給您煮上,您嘗嘗。”

“先彆忙那個,我問你,這幾日咋樣。”

小麥自然實話實說,昨兒獵豬,有撞吐血的,兩位姐夫也受了傷,大姐夫怕朱家祖父看見傷口,都沒敢回家。

倒是羅峻熙,依舊被兩位姐夫護的好好的。

至於今天,一早就走了。

“娘,您是不知曉,不早走不行。豬會攆地裡去。

夫君當著村裡好些人的麵前跑。要是跑的不快,遊寒村的莊稼就會被禍害。真是後怕。

昨兒外婆還說,要是真禍害了村裡的莊稼,要是再被人發現是峻熙哥招的野豬,那村裡那麼多戶人家就會找咱家大鬨,不得讓咱家賠錢呀。”

羅婆子聽的閉了一下眼睛。

再睜開時,將小麥扯近一些:“我問你,那你倆那個了嘛?”

“哪個?”

……

玉米在鍋裡翻滾著。

可羅婆子一點兒胃口也沒有。

躺在她自個那屋炕上,對麵她兒子那屋,被她折騰得亂七八糟也沒心思管,全憑小麥自己在那屋忙乎。

羅婆子一會兒在心裡罵:

羅峻熙,你咋那麼不中用呢,我說沒說過讓你圓房,咱不換媳婦了,好好過日子。那都不換了,躺一鋪炕上還將媳婦閒在一邊?

要氣死她啦,一點兒也不隨他爹。

是不會啊是咋滴。

不會,那不是有小冊子嗎?那麼貴的冊子,得做多少塊豆腐才能買一本,都不知道翻翻。

而且這回咱真怨不著左家,攏共才三間屋,特意給倒出一屋,還是離大屋挺遠的,隔間灶房。這事辦得多明白,就差明告訴稍稍出些聲音也聽不到,那還有啥可不好意思的。

你要是這麼一直招豬下去,招個十年八年的,這些年都要在左家住,你也不圓房呀。

羅婆子一會兒又撕起嘴上乾裂的唇皮,心裡正來回拉扯:那個,要不要給兒子呢。

哪個呀。

話說,羅婆子這兩天沒閒著,附近攏共不是七個村?再朝下走最邊上那個村,柳樹毛子村有位“大仙”。

羅婆子挺信那位的,即便好些人說那老娘們騙錢,但她信。

因為她男人還在的時候,她陪彆人去,被那一隻眼珠的“大仙”說麵有寡相,能給破。當時給她氣的,彆說花錢破了,敢詛咒差點扒了那家房子。

結果……

然後從此就信上那位,這兩天就去了一趟。當然了,沒說招豬,隻說有點兒犯邪。

那人告訴,將這東西給兒子喝了就見好。

這不嘛,羅婆子下了炕,正將那壇子抱出來,打開再次聞了聞,咋聞都是酒。難道裡頭燒符了?

她猶豫是因為,以前也給兒子喝過帶“符”的,說喝了能逢考必過。

稀飯兒知道後,那是一邊摳嗓子吐,一邊義正言辭訓她,說娘,你要是再信這些,再敢給我喝亂七八糟的,很容易給我腦子喝壞。

她眼下就有點兒怕給兒子腦子喝壞。

不過,此時羅婆子想驅邪還是大於了其他,“小麥啊,你過來一下。”

羅婆子還打算不經自己手,讓小麥給。

“這是什麼呀?”

“你不是說稀飯兒鼻子流血嗎?這是酒,藥酒,補酒,對身體好,讓他喝。”

正說著話,外頭忽然敲鑼打鼓,咣咣的。

小麥差些沒抱住酒壇給碎了,羅婆子急忙接過酒壇放在小麥來時裝玉米的筐裡,然後才疾步走出去。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